而池蘭倚的表情——得意的,驕傲的,似笑非笑的,像一隻懶洋洋的、還要踩在人的頭頂上的貓那樣的。
高嵘抓住他的手腕,吻他的手心。
“池蘭倚,别太得意了。”高嵘說。
“嗤。”池蘭倚不耐煩地笑了,“我還以為你想幹什麼……搞快點,别磨蹭。”
積蓄了一個晚上的雨終于落了下來。
莊園裡風雨大作,吹開了窗戶。巨大的窗簾如女鬼的裙擺,在風中激烈地擺動。
高嵘用力抓着池蘭倚的肩膀。
隻有他躺在自己的懷裡,隻有他無處可去。
隻有他無枝可依,隻有他離開他什麼都做不到時。
——他對他極緻洶湧的情緒才能平息。
——而他,也終于能做回他自己。
風雨漸漸平息時,池蘭倚靠在沙發上疲憊地睡去。他看起來有些太過于滿足了,蒼白的臉上也染上酡紅。亂糟糟的頭發和衣服讓他看上去完全不像白日出現在旁人面前的池蘭倚。
他的一條腿還挂在高嵘身上,懶得放下來。高嵘應該幫他把腿放下來的。
可高嵘躺在那裡,靠在池蘭倚身邊。他垂着眼眸,像是貪戀池蘭倚身上的溫度,不肯放開這一點的肌/膚相親。
即使這具他所擁抱着的軀體的主人已經睡着了。即使是他渴求的、池蘭倚的靈魂也正陷入沉睡。
池蘭倚或許會做一些多彩的、絢麗的夢境。有時池蘭倚會半夜醒來,任性地推醒高嵘,讓他幫自己記下自己的夢境。
一時間,在細密的雨聲裡,高嵘有些分不清這是前世還是今生發生的事。
他抱着池蘭倚的身體,還是沒有直接接觸他的靈魂。
少頃。
高嵘撥開了一點黏在池蘭倚臉上的、遮住他眼眸的濕發。
管家和仆人們還在門外等待高嵘給予新的指令。這個擁有莊園裡的一切的男人卻把臉埋在了池蘭倚的肩膀上。
“别想騙我。”他想。
他閉上眼,如暫時擁有了一切般抱着池蘭倚,沉沉地睡着了。
……
“昨天晚上怎麼樣,聽說你暈倒了。全城的人都知道你的健康情況不理想。”
發信人是方衡,池蘭倚的大學同窗,和他有雙子星之稱。兩人時而是好友,時而是宿敵,關系冷冷熱熱、分分合合。
真沒想到他比巫樾還要關心池蘭倚的健康狀況。池蘭倚躺在床上,果斷回複了一條最能讓他不爽的話:“和高嵘睡了一個晚上,神清氣爽。”
說來也神奇。無論是在池蘭倚和方衡的關系好還是不好時,方衡都極其讨厭高嵘。
也很讨厭池蘭倚和他在一起。
池蘭倚在床上翻了個身。就這一下的功夫,他的手機又震動起來。
方衡的回信已經發過來了,秒回,就像他一直在看手機等池蘭倚發消息一樣。
“……”
回得這麼快,結果就隻是一串省略号。
池蘭倚早就預料到對方會回這條信息。他心情極好,覺得對方準是在羨慕他的感情生活。
他終于從床上坐起來。旁邊的位置還殘留着高嵘的凹陷,高嵘本人卻不在他身邊——這有點出乎池蘭倚的預料。
而且,更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來了。
“高嵘沒有給我準備好今天要穿的衣服嗎?”他裸腳踩在地毯上,東走西走,“那我怎麼辦?”
他昨天的衣服經過了一夜的荒唐,當然是沒辦法穿了。高嵘讓人把它們收走,是理所當然的。
可房間的顯眼處竟然沒有用來換洗的新衣服。床頭櫃上沒有,沙發上也沒有。
高嵘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要知道,現在除了一件睡衣,和一條内褲,他什麼都沒穿。
而且睡衣也隻有上身的。
池蘭倚已經在床上等了半個小時了。他試着打高嵘的電話,高嵘也沒有接。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又震了震。
是方衡的第二條回信。
“什麼時候被高嵘玩死了,你都察覺不到。”
池蘭倚皺眉。他疑惑地看着這條回信。
池蘭倚不知道,就在他的頭頂上的鈴蘭吊燈裡,有一隻新裝上去的針孔攝像頭,正在寂靜地看着他。
攝像頭的另一端,高嵘抱着手,冷冷地看着屏幕中的池蘭倚。
其餘所有人早就被趕出了這間監控室。隻有高嵘一個人,在這冒着冷光的、陰暗的房間裡靜靜地看着他的情人、他的未婚夫。
“池蘭倚,我不會給你再裝下去的機會了。”他這樣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