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甯徹底怔住了。

裴叙說了可以。

但這個可以是對什麼要求的可以？

裴叙知道她的意思是讓他留下來陪自己一整晚嗎？

裴叙知道這個陪是想讓他陪着她一起睡一張床嗎？

裴叙卻并不覺得有什麼的樣子，他說完後就打算起身，但手又被蘊甯牽住。

看着蘊甯下意識握上的手，裴叙心中又開始為這幾分依賴泛起澀意。

他面上卻不顯，還難得彎了彎眼角的弧度，像是帶了幾分清然笑意：“隻是去洗澡。”

蘊甯被這笑意看得一怔，一下子臉又有些燙，不敢再看，垂下眼睛，胡亂地點點頭。

等裴叙已經離開，蘊甯愣愣地看着自己被自己揪得泛紅的手，感覺整個人都跟踩在雲朵上似的，飄飄然的觸不到實地。

裴叙人洗完澡出來，又走到她面前。

“周澤要彙報事情，大概要二十分鐘。”

裴叙說得很平淡，似乎完全不覺得這樣的事情和蘊甯報備有什麼問題，看蘊甯點頭後就離開了。

而蘊甯雖然愣愣地給了他回應，但腦海還是從裴叙那句“可以”後就持續一片空白。

直到裴叙将燈光調暗，人和她靠在一張床上，蘊甯才反應過來。

裴叙說可以。

裴叙答應她要留下了。

裴叙今晚要和她睡在一張床上。

裴！叙！今！晚！要！和！她！睡！在！一！張！床！上！！

鼻間是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裴叙洗完澡後就換上了睡衣，這還是蘊甯出發前替他收拾好帶來的那件。

上校在她身旁躺下，自然得仿佛他們真的是一對恩愛夫妻。

裴叙察覺到她的視線，側頭看過來，“怎麼了？”

“……沒…沒事。”蘊甯結結巴巴的答。

“燈要全關嗎？”裴叙又問。

蘊甯一直有睡前開着一盞小夜燈的習慣，裴叙應該不知道，隻是問一句。

蘊甯搖搖頭，說不用。

裴叙停兩秒，沒照做，又說，“你要是不喜歡太黑，就不關。”

“那開着床頭燈吧。”

裴叙便将房間燈關上，又将自己這側的燈打開，調了個不算太亮的亮度。

兩個人就這樣躺在一張床上，裴叙睡眠習慣很好，現在也沒有處理事務，人安靜地躺在一旁。

隻是……

蘊甯在黑暗裡悄悄側過眼看了看她和裴叙間的距離。

——怎麼會隔這麼遠。

蘊甯心裡有些抱怨，想科拉為什麼給他們提供的房間裡床這麼大。

她盯着裴叙看了會，知道人沒睡覺，心生一計。

蘊甯往裴叙那邊靠了一點點，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問道：“裴叙，你聽過阿貝貝嗎。”

靜了兩秒，裴叙回答道：“沒有。”

“……”

“像是兒歌的名字。”上校見蘊甯哽住，思索兩秒，這麼補了一句。

“……”蘊甯無言兩秒：“不是兒歌。”

她清清嗓子，又煞有介事道：“這個，這個是一個心理學概念，大概是一個人，對某些特定的東西特别喜歡特别依賴，尤其是兒童時期，有了它才會安心，沒有就會焦慮，比如很多小孩都有自己心愛的娃娃或者玩偶，必須抱着才能睡着……”

蘊甯也記不清具體概念，隻含糊記得是這麼個意思，裴叙說他沒有聽過，所以她拿出這套話來唬人，自己也不覺得心虛。

蘊甯說完，偷偷去看裴叙的反應。

沒看出個所以然，房間靜谧，蘊甯不由出聲，試探問道。

“裴叙，你有這種東西嗎？”

她問完，側過頭去看裴叙，卻直直地撞上了他的視線。

裴叙眼型很漂亮，偏狹長，眼皮纖薄，眼尾有些上揚，卻不會讓人覺得輕佻，隻覺得看不透他的冷淡眸色。

他垂着眼，在昏黃的燈下眸色沉沉地看着她，眼睫覆下陰影。

仿佛看了很久。

蘊甯對上他的視線，有那麼幾秒，她全然忘記了自己剛剛扯出的一大段話。

裴叙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吐出兩個字，“沒有。”

不知為何，蘊甯總覺得裴叙似乎是看穿了她的用意，可裴叙說完這一句，緊接着竟然又問蘊甯：“那你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