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餘九攥住孟終的衣服,眼淚流下來:“…對不起。”
連她自己都沒想到,這樣的話會從她嘴裡出來。
“别動!别說話!”
孟終跪在地上,死死攥住她的衣角。
貨車開過來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地轉了一下方向盤,卻沒想到貨車臨時變道,沒撞上他,隻是别了一下車。但車的另一邊被别到護欄上,前半個車門半塊卡進了車裡,她就在副駕駛位。
他小心翼翼抱住她,擦她唇邊的血。
一遍又一遍地念:“沒事的、沒事的。”
——
再睜開眼睛,周圍白茫茫一片。
久違的氧氣呼入鼻尖,餘九打了個激靈。她一扭頭,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映入眼簾。孟終趴在床邊,正在睡覺,頭上貼了塊紗布,眼眶下是蒼青色,嘴唇也沒有血色,狀态很不好。
餘九動了一下。
孟終立馬坐了起來,四目相對,餘九慌張閃開眼睛,聲音虛弱:“水。”
孟終起身就去找水。
沒過多久,身體被扶靠在枕頭上,熱水灌進喉嚨。餘九慢慢找回了知覺。
額頭痛,腹部很痛,腿上沒有知覺,手上在挂吊針,紗布纏到手肘,比起别的疼痛,手上的痛不值一提。
想起被撞前看到的短信,餘九下意識去看四周——衣服換了,手機不知道在哪裡。她心頭一緊,朝孟終看過去。
他在切蘋果,已經切好了。
看他把一塊蘋果紮到她嘴邊,她僵硬張口,咬了半塊下來。能喂她吃東西,說明腹部傷可能不重。
她嚼着蘋果,心事重重。
“我報了警,肇事司機已經找人去查了。”孟終把半塊蘋果收回盤子裡,換了個更穩的角度紮,一邊說,“你可能要在醫院休養一周。”
“這一周,我會在你旁邊。”
意思是,開車的司機跑了,沒抓到?
看來,他沒有看到她手機裡的短信。她心下稍安:“我的衣服呢?”
孟終:“拿去洗了。”
順着這句話,餘九問到最想問的:“我的手機…”
孟終從兜裡拿出來一隻手機,餘九用沒受傷的手拿住,摁了一下開關鍵,沒開,關機了。
“我去拿充電器。”
餘九:“謝謝。”
“對了,”在他給手機充電的當,餘九想起車上他替自己擋車的事,虛咽了口唾沫,“車上也謝謝你。”
孟終看她。
餘九解釋:“我知道你想救我,謝謝你沒事。”
那一刻,貨車要真撞上來,他必死無疑。
孟終插上充電器,低頭:“等你好起來,我們離婚吧。”
餘九梗住:“你有喜歡的人了?”
“不是因為這個。”
餘九扭過頭:“那我好不起來了。這個婚,你離不了。我不想離。”
孟終若有所思:“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你離開我會死、我離開你會死’的關系呀,老公。”餘九半開玩笑地回。
孟終不說話了。
——
住了一周院,餘九是坐輪椅被推回去的。腿沒好全,至少一個月拆石膏。
輪椅推到院裡就上不去了,有台階。孟終把她架上去,回去搬輪椅。
餘九往門口蹦了兩步搶去開門。門一打開,她被屋裡的陳設震了一下。滿屋子的器械泥巴沒了,房間煥然一新,基本家具都有,甚至有床。
房間和他天天穿的衣服一樣,全是黑色。
輪椅被推上來,她重新坐回去,被孟終推到了桌邊。
桌上有電飯煲,裡面有飯,飯被端出來,熱氣直冒。菜也上了桌,兩素一葷。另有小米粥、饅頭搭配。
孟終洗了雙筷子出來,把碗送到她手邊,沒說話,走開了。
餘九抄起筷子,試探着夾了一口,青菜脆嫩爽口,是新炒的。
早上不在醫院,原來是回來做飯了。
客廳不大,桌子很長,她在這頭吃飯,孟終在那頭電腦辦公。鍵盤從進門敲到現在。
他皺着眉頭,臉色比前幾天好了一些,但也沒好到哪裡去。可是,他真好看。齊頸的頭發半紮着,五官立體而少了幾分精緻,像一頭高大的獅子。
忽然間他擡頭,與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餘九笑笑,假裝喝完最後一口粥,示意他飯吃好了。
孟終關了電腦,過來收拾碗筷。手上動作不停,他說:“這幾天就待在家裡吧,天太冷,出門容易落下病根。我請了保姆,下午過來。你——”
他望了望床:“自己能行嗎?”
他是指翻身。她腹部受傷,肚子容易脹氣。
這些天在醫院,都是他幫她翻身。
餘九點頭,不敢想象這是他會說的話。但是,在孟終要走開時,她抓住他的胳膊:“出門千萬小心,不要單獨行動。”
孟終愣住,回頭看餘九,神色複雜:“你…真希望我沒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