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穿雲彎下了身體,用雙手在床上慢慢摸索,從床頭到床尾,沒有放過一絲一毫,然而她找遍了整張床鋪,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
“雲姐姐,你在找什麼?”楊守衣在她身後問道。
“我也不确定是什麼,”束穿雲回了一句,直覺裡,她覺得這個小厮很是可疑,“我想他這裡一定有些本來不屬于他的東西。”
銀錢或是其它?
束穿雲又打量了一眼屋内,如果是她,且是很重要的東西,她會把東西藏在哪裡呢?
“會不會在這裡?”束穿雲自言自語着,說完一撩裙擺,雙腿跪到了地上一頭鑽到了床下。
“雲姐姐…你要做什麼?”身後響起了楊守衣的驚呼聲,束穿雲當然知道她這個姿勢很是不雅,但她卻顧不上楊守衣如何想了,因為她在床底下發現了一樣東西。
“果然在這裡,”束穿雲歪着頭伸手解下了一個荷包,慢慢從床下退了出來。
楊守衣上前扶起她,一邊為她拍打着身上的灰塵,一邊急道:“雲姐姐你找什麼,讓我來做嘛。”
楊守衣實在不敢相信一向貞靜溫婉的表姐,會做出鑽床底之事,這要是說出去,誰會信?當然,打死她,她也不會說出去的。
“就是這個,”束穿雲對楊守衣舉起了手中的荷包,荷包裡沉甸甸的,束穿雲一件件掏出裡面的東西放在了桌上,楊守衣也好奇的看了過來。
“合歡結?”
束穿雲正在左右翻看手中的荷包,聽到楊守衣的聲音擡頭望去,楊守衣手上正拿着一枚大紅色絲線編織而成的合歡結。
束穿雲從楊守衣手裡拿過合歡結,仔細端詳,合歡結中間凸起,似乎是一顆珠子,她把絲線向兩邊撥了撥,露出裡面紅色的珠子,束穿雲剛收回手,突然發覺了一絲不對勁,她又把絲線全撥到了一邊,原來絲線纏裹着的是一顆紅豆。
紅豆上有隐約的刻痕,“蘭…?”楊守衣擡頭望向束穿雲,“是個名字嗎?”
束穿雲點頭,“應該是…”
束穿雲低頭思量,如此看來這荷包和合歡結應該都是出自一人之手,這個人是誰?應該就是紅豆上刻的這個人。
“楊奎說親了嗎?”雖然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但束穿雲還是問了問。
“不曾聽說,他是我哥哥身邊得用的,如果說了親事,哥哥不會不知道,但我從未聽哥哥提起過。”
“許是還未來得及和表哥說起。”
荷包裡除了合歡結,還有幾錠銀子并一張銀票,束穿雲數了數,共計一百三十五兩,“楊奎每月多少月例銀子?”
“哥哥身邊的小厮和我身邊的丫頭一樣,都是每月二兩銀,”
“依他的月例,就算沒有任何花銷,一百三十五兩銀子,他也要攢上好幾年。”
束穿雲把銀票和銀子裝進荷包,随後又拿起了桌上的合歡結若有所思。
屋外陽光明媚,一角灰色的衣衫在門外一閃而逝。
束穿雲彎了彎唇角,在楊守衣的耳畔嘀咕了幾聲,楊守衣睜大了眼睛,張了張嘴剛要出聲,束穿雲按住了她的肩膀,對她搖了搖頭。
楊守衣隻得點頭應了。
束穿雲等到楊守衣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門處,才對着牆角邊的大樹方向道:“出來吧。”
院子裡隻有鳥兒吱吱喳喳的叫聲,一時并沒有人言。
束穿雲歎息一聲,幽幽說道:“不出來是嗎?如果楊大少爺被坐實了殺人的名聲,你們跟過楊大少爺的,也不會有好下場。”
這話說完,樹後就走出來一個灰衣小厮,他臉色蒼白,神情惶惶,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吓。
“你和楊奎住一個屋子?”
“是。”小厮雙手下垂,緊緊貼在大腿兩側,極力抑制着全身的顫抖。
“将你所知的楊奎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一字不漏。”束穿雲倚在廊下的石柱旁,她的手裡掂着一個荷包,居高臨下的俯瞰着小厮。
“小的…”小厮欲言又止。
“想活命,最好不要隐瞞我,不然楊家大少爺出了事,你們一個都跑不了,”束穿雲漫不經心的道。
眼前的小厮明知道楊奎很可疑,到了此時她問起來,還猶豫不止,這種人就得給個下馬威才行。
“幾個月前楊奎曾問小的借過錢,因小的手上沒有那麼多銀子,就沒有借給他,”小厮牙齒打顫,說話時磕磕巴巴的。
“借多少?他借錢做何事?”
“二十兩,小的問過他,他不肯說。”
“那他把銀子藏在床下,你又是否知曉?”
“不知,”小厮頭搖的像撥浪鼓,“小的和楊奎輪換着在少爺身邊當差,我們平日裡并不常在一起。”
“他有沒有喜歡的女子?”
小厮忽然怔了怔,随後又搖頭道:“小的不曾聽他說起,隻是…”
“隻是什麼?”
“就是有一日,他從外面回來後,身上就多了那隻荷包,小的和他玩笑,是不是哪個姑娘送他的,他還讓我不要胡說,”小厮指向束穿雲手中,很顯然,他是見過這隻荷包的。
“外面啊…”束穿雲喃喃自語,“這話以後不要再對任何人說起,還有…”
束穿雲邁下台階,看了一眼小厮兩隻烏黑的眼圈,很明顯是夜裡睡的不好,“去找管家換個屋子住吧。”
微風拂來,天氣終是要變暖了,看來她必須要去一趟知府大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