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束穿雲第二次來到海雲院,第一次是被元淩拽進來的,第二次卻是她自己走進來的。
她和海雲院似乎很有緣分,第一次來是因為大荒搶了她的荷包,而荷包真正的主人正巧就在海雲院,後來她懷疑大荒或許是真的見過那個荷包,所以才能引着她和元淩來此。
這回再來海雲院,她的心情十分複雜,看着眼前濃妝豔抹的女子,個個穿的花紅柳綠,即便有衙門的捕快在,也不忘搔首弄姿,當然對象皆是她身邊的元大公子,衆女子的眼光就差黏在他身上了。
束穿雲有些恍惚,不由想起了前世辦過的一件兇殺案。
兇手本是品學兼優的高材生,因為攀比因為金錢一朝失足,在迎來送往中結識了一個男人,她想回頭,然那男人卻隻是貪戀她年輕的身體而容不下她的過往,她痛恨之下起了殺心,就這樣一步步親手毀了自己本該美好的前程。
可歎她的虛榮,可憐她的輕信,也可恨她的兇惡。
“束小姐,”元泊回頭,看到束穿雲直勾勾盯着姑娘們的眼神,敲了敲桌面喚道,“束小姐。”
“呃,”束穿雲回神,“何事?”
元泊擡擡下巴,對海雲院的姑娘們指了指,“你以為呢?”
“讓海媽媽和海煙姑娘留下,其他的先回去吧。”束穿雲蹙眉想了片刻回道。
元泊揮了揮手,身邊的捕快便把人都帶了下去,屋内隻留下了元泊和束穿雲以及海雲院的海媽媽和海煙。
“公子,”臉上塗着厚厚脂粉的海媽媽谄媚上前,“老奴…”
“喚元捕頭,”元泊淡聲道。
“是,”海媽媽臉色一僵,讪讪的退了一步,“元捕頭。”
海媽媽頓了頓才又道:“元捕頭,常公子這事和咱們海雲院真沒有幹系,海晴雖說不是咱們海雲院的頭牌,和海煙沒法比,但也是數得着的,元捕頭您該知道,海晴也很得城裡公子們的喜愛,咱們海雲院裡尤其是老奴,絕對不希望海晴出事啊。”
說着海媽媽還從懷中取出帕子抹了抹眼角,隻束穿雲眼尖的看到她的眼角根本沒有淚水。
束穿雲瞅了一眼元泊,故意問道:“海媽媽說的都是真的?”
元泊輕搖手中折扇,三月的天忽而一陣冷風吹向束穿雲,束穿雲不妨之下打了個冷戰,随後又聽到一聲冷哼,“本捕頭怎會知道?本捕頭又沒讓海晴姑娘陪過。”
束穿雲怔了下,這個男人變臉真快,方才還是一副言笑的模樣,這一會就冷了臉,她又沒問錯,元泊常年混迹海雲院,海媽媽說的真假,他多少肯定知道些。
切,你就算想改邪歸正以後再不來這海雲院,但也不用掩蓋自己曾經做過的事吧。
元泊卻不知道隻這一會的功夫,他在束穿雲心裡的印象又下降了一個層次。
他方才聽到束穿雲問他那話時,他心裡一百個不樂意回答她,再說海晴姑娘在海雲院如何他又怎會知道?他在畫舫見到海晴的屍體前連海晴是誰都不認識。
“不知道就不知道,”束穿雲不自覺的又翻了個白眼,她卻不知道這是她自從認識元泊之後常做的一個動作。
此刻她隻能在心底默默吐槽元泊:兇什麼兇。
束穿雲擡眼間就看到海媽媽在偷偷打量她,又想到上回在海雲院外海媽媽拉着她時的目光,兩次的眼光都讓人渾身不舒服。
她忍着怒意問道:“海媽媽,我能否問一下常孟誠從前來過海雲院麼?他之前是否認識海晴姑娘?”
海媽媽收起帕子,眼珠轉了轉,揚起笑臉對束穿雲道:“來過的,來過的,老奴方才也說了咱們平江府裡的公子多半都是認識海晴的。”
言下之意,就是常孟誠也認識海晴。
束穿雲又看了眼海媽媽,年紀也不過三四十歲,但是她臉上堆起的脂粉褶子都快能夾死蒼蠅了。
俗話說笑一笑十年少,這海媽媽日日笑,時時笑,怎得會有如此多的皺紋?看來俗話說的,常笑一笑或許能長壽但卻不能讓容貌變年輕。
“常孟誠是否和其他人有過争執?”束穿雲再問。
“不曾,”海媽媽頗有些自豪,“小姐不知,能進咱們海雲院的,多是非富即貴,沒人會為了姑娘們打架的,況且咱們海雲院是憑這個說話的。”
海媽媽邊說邊搓了搓手,束穿雲即刻便明白了,海媽媽的意思是想讓什麼樣的姑娘作陪,就看你能出多少銀子,也就是沒銀子休想進海雲院的大門,銀子不夠多也别想讓當紅的姑娘作陪,譬如海煙姑娘。
束穿雲瞧向站在海媽媽身旁的女子,女子不僅姿容潋滟,一雙秋水明眸看人時仿佛生了情思,讓人不禁沉溺在她的溫柔中,但她的舉止卻又落落大方,站在那裡不卑不亢,絲毫不見局促,這樣的花魁卻也是名副其實。
束穿雲收回目光,又想起了常家,以她所知,常家從前便依附束家生活,七年前她爹束山身亡後,常家也和束家一般開始走下坡路,從前有多風光,後來就有多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