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姐你腦子瓦特了找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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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嬰甯睡得并不安穩。她一向習慣睡在狹小的地方。住在葵姐家的第一夜,賴秋葵以為這孩子睡覺不老實掉到了沙發與床之間的縫裡,其實是尹嬰甯自己半夜滾下去躺地闆的。
今晚葵姐不在,尹嬰甯覺得四處空曠無人,睡沙發下都不夠安穩。索性拖着被子抱着破舊的兔子玩偶躺在僅一人通過的玄關,腳頂大門頭頂行李箱、左鄰廁所右靠廚房爐台,看起來好可憐的一個。
好不容易就着窗外的打砸聲、槍聲、鬥狗聲、哭喊聲入睡,一通電話将女孩激醒。尹嬰甯抓起手機趴在旁邊的洗菜池,打開水龍頭、就着半夜稀稀拉拉的水流洗臉好讓自己清醒些。
“孫姐?”尹嬰甯被對面的哭聲吓了一跳,“你别急慢慢說!”
不知過了多久,尹嬰甯回了一句“原地等我”才挂斷電話。她抓了抓水藻似的長發,開燈翻找行李箱,找出一套白色亞麻襯衫長褲與灰色馬甲套裝。
希望自己現在的身材還能穿得進去吧。
五分鐘後,換好衣服戴上腕表的尹嬰甯拎着一個不太常用的手包離開賴秋葵家。
正如葵姐所說,歡樂街的夜晚十分危險,尹嬰甯剛出樓道,附近就有爛仔圍上來準備搶劫這個生面孔。
面對一群臉上紋着花哨圖案的地痞流氓,尹嬰甯沒有後退,而是保持距離慢慢向街的岔路移動。葵姐幫她交了保護費,那麼收了保護費的人一定會幫自己解決問題。
尹嬰甯仰頭朝兩側的樓群大聲:“葵姐!我被人搶了!”
賴秋葵不在,尹嬰甯這麼喊是為了引來居委會的人。
果真,住在二樓的樓管探出頭,又有幾戶人家亮起燈,幾位熱心大姨推開窗戶,稀裡嘩啦搓麻将的聲音從煙霧缭繞的小屋裡傳出來。
“邊個不長眼的敢劫小葵的老妹,小心小葵收你們的屍呀!”三樓的住戶阿姨叼着廉價香煙。她是婦幼代表的親老姐,小葵的小妹呼天叫地她當然要關照。
“收屍不一定,但斷手斷腳是一定嘅!”二樓的樓管笑笑。
一群爛仔聽到賴秋葵的名字稍有猶豫。歡樂街住着好幾萬人口,也不是人人見過賴秋葵。不過街上最能打的堅尼與吉祥被葵姐扯掉十八萬塊的義體胳膊與下巴,這件事無人不知。
不過眼前這個散着過腰長發的妞的衣着看起來和電視上的老牌家族有錢人别無二緻。也許綁了她能得到一大筆贖金——這個概率很小,但不是不可能,哪怕概率隻有百分之十,爛仔們也想試一試。拿到錢逃離這座城市,之後怎麼樣都好。
“穿這麼靓在歡樂街上晃和靶子沒差啦!不過難怪最近小葵看起來生活滋潤不少,原來是傍到了小富婆。”女人的譏笑聲從樓頂傳來。接着,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天而降。
那是尹嬰甯至今所見過的最高的女人,活生生的一個人從八樓樓頂跳下來卻毫發無損,同時牛仔褲下粗壯的腿散出熱氣。無疑,這個四肢粗壯的人進行過義體改造,而且她的義體是軍用級别的上等貨。
“嗨!我叫楊甄,叫我虎妞也行,是小葵的師姐!教過小葵泰拳的!”穿着無袖夾克的楊甄大大咧咧地朝尹嬰甯露出白牙,笑容扯動面頰兩側的刀疤有些駭人。今晚她将張揚狂亂的長發梳成爆炸馬尾,看起來像是從暴力卡通片裡走出的人物。
“師姐你好。”尹嬰甯細細打量眼前這個山一樣的女人。她小時候從小葵姐那聽說過楊甄的名字。如果說葵姐是自己的偶像,那麼這個昵稱“虎妞”的大姐姐就是葵姐的偶像。
至少曾經是這樣。
“你葵姐是不是傻的讓你一個人大半夜出來?算了,這裡有我在。你從這邊走可以見到居委會的委員大媽,找她帶人離開歡樂街啦!這裡有我,不用怕。”
說罷,她雙腿發力,一步蹬出去老遠,飛身閃到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爛仔面前。
“是母老虎……瘋虎回來了!”爛仔們驚慌逃竄。
葵姐能打隻是個傳說,但是母老虎是瘋的這件事是真真鐵闆釘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