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裡也有黑色團塊？”

祁瀾隻能勉強分辨出缺失了幾個字，卻完全看不出那些字到底是什麼。

眼睛四周的癢還在加劇，他不敢耽誤時間，随手将那張紙卷起，揉成一團塞進了褲兜。

來到房門前，一股濃郁的腥臭味從滿是污血的桌椅和櫃子上傳來，這些東西在門外幾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祁瀾打量一眼，将一把隻有三條腿的椅子從小山中間用力抽出。

這一舉動頓時引發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壓在椅子上的櫃子随之向前砸落，各種卡在周圍的桌椅櫃子也跟着掉下來。在乒乒乓乓的一陣響聲裡，那扇門前面被完全清理了出來。

被雜物遮擋的門牌之上，赫然刻着“資料室”三個字。

祁瀾的眼睛更難受了，但現在他隻要回頭，背後就緊貼着一扇一模一樣的門，就好像之前走過的地方全部被這扇門吃掉了一樣。

抽出那張時間表折成的紙塊，祁瀾沒有猶豫，打開了房門。

資料室的房門正對着盡頭的一扇窗，窗戶如同鏡子一樣映照着房間内的景象。室内亮如白晝，一些模糊得如同幽靈的人影在資料室的一個個櫃子之間穿梭，它們好像在調整着櫃子裡的資料。

但當祁瀾邁步走入房間時，這些人影又好像泡沫一般在明亮的光線裡消失了。

他越發感覺自己病得不輕，下意識把手伸進褲兜，摩挲着那幾枚留下的紅色藥片。或許是擔心藥片的副作用，他最終也沒有将其取出來。

快步向前，祁瀾的目光從一排排資料櫃上掃過，這些櫃子都被貼上了寫有不同文字的藍色标簽。

視覺療養區療養人員記錄，視覺療養區醫護人員記錄，視覺療養區住院規範……

在那些和人員記錄有關的資料櫃裡，他注意到幾個封皮被刻意标紅的本子，但它們也都不是光亮的來源。

“怎麼住院規範占了大半個資料櫃？難道這些規範還有不同版本嗎？”

除了住院規範，祁瀾還看到了裝滿資料櫃的“醫護人員注意事項”和“病房作息安排”。他沒作任何停留，一直走到了資料室的盡頭。

這裡的最後一個資料櫃有些特殊，櫃門不是能夠直接看到内部的透明玻璃，而是密封性極好的鐵皮。櫃子上沒有标簽，卻密密匝匝貼了好幾層封條，上面是措辭極為嚴厲的警告。櫃中物品似乎具有極大的危險性。

整個房間的光亮都是從這個櫃子裡溢出來的，它仿佛成了一個特殊的燈泡。

祁瀾朝房間門口看了一眼。

進入資料室後，他經過的地方沒有繼續消失，但也僅限于室内。資料室的門外和門内毫無差别，就好像兩個同樣的房間面對面連在了一起。

沒有别的選擇，祁瀾将那些封條粗暴地撕扯下來，然後一把拽開了鐵皮櫃的櫃門。

脆弱的櫃鎖被蠻力扯斷，晃晃悠悠地挂在櫃門上，蕩到了一邊。

他看到了櫃子裡的東西。

看似很大的櫃子裡隻用鐵架托着一個密封的玻璃罐，罐内裝滿了淡藍色的液體，兩顆琥珀般的眼珠靜靜漂浮在液體當中，那些光芒就是從眼珠裡散發出來的。

看到眼珠的瞬間，祁瀾的眼睛就好像被火灼燒了一樣一陣刺痛。他以最快速度移開了目光，眼睛周圍的那些疙瘩卻像受了刺激似的開始瘋長。

他強忍着不适看向房門，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個完全一樣的房間。

“難道必須要毀了這對眼珠嗎？”

祁瀾有些急了，他是半點不想變成病人那副樣子。

閉着眼睛，他操起鐵架上的罐子就往地面猛砸下去！

“啪！”

特質玻璃在巨大沖擊下碎了一地。祁瀾如同盲人一樣在地面摸索，他聽到了那對眼珠在地面上滾動的聲音，它們似乎并沒有被玻璃碎片刺穿。

手上傳來黏膩濕滑的惡心觸感，他抓住了那兩顆眼珠，但它們就好像兩尾活魚一樣在他的掌心裡滑動，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捏碎。

不适沒有得到緩解，反而變本加厲。

祁瀾滿頭大汗，急得睜開雙眼。他的位置正對着房門，這一睜眼他才發現，那扇門後面不知何時變回了正常的景象，熟悉的診療室和親切的玻璃門赫然在目。

“難道是必須抓住這對眼珠才有用？”

疙瘩長出了膿疱的雛形。祁瀾顧不上那麼多，握着兩顆眼珠就朝門外沖去，他隻想盡快離開這間無比詭異的診療室。

越過翻倒的桌椅，跨過檔案櫃和藥櫃，祁瀾把速度提升到極緻，一口氣沖到玻璃門前。

這扇玻璃門是單向的，隻能往内推開。祁瀾來不及也根本不想減速，略微低頭，直接在玻璃門上撞出一個巨大的窟窿，頂着嘩啦啦掉落的玻璃碎片跑了出去。

剛出碎片範圍，他就險些和一隻肥碩的蠕蟲撞了個滿懷。

是那幾個想殺他的人！

祁瀾先前抽掉椅子的動靜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出于某種謹慎的考慮，他們沒有進入診療室，而是守株待兔般等在了門外。

似乎是祁瀾如今的相貌過于出乎意料，這四人在第一時間竟然沒把他認出來，蠕蟲旁邊一個生長着肉質觸角的怪物還挪動着想要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