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不太習慣被人注視,又往秦霜背後縮了縮,小聲道:“我隻是猜測,霜姐姐不是說越往上越危險嗎?”
“有這個可能,但要驗證的話,還得去過上面兩層的療養區才行。”
幾人接着探讨起安德魯提到的“欺騙”,争議的焦點集中在該不該相信住院規定上。事實上,幾乎所有人都對醫生病人産生了互換這一點有所懷疑。但住院規定究竟是為了治療病人還是控制病人,真正的醫生是好是壞,這就見仁見智了。
在争論逐漸升級的時候,祁瀾悄然退出了這片沒有硝煙的戰場。
他仔細觀察着正集中注意辯論的幾人,除了坐在秦霜背後的小艾無法看清,其他人鼻翼旁的皮膚都多出了一些米粒大小的疙瘩。
“這是嗅覺療養區那間診療室帶來的影響嗎……”
摩挲着鼻側的皮膚,祁瀾自己也未能幸免,好在他的背包裡就有對應的治療藥片。
幾人聊完已經到了淩晨兩點多。秦霜、沉朱和小艾都回到各自的病房,祁瀾則留在安德魯兩人的房間打地鋪。他打算等到六點左右再離開普通病棟,去外面蹲守醫護大樓的“醫護人員”出門。
拉出床底的收納箱,祁瀾熟練地往地上鋪着各種衣服當作被褥,期間有一道目光始終落在他的臉上。
整理好床鋪,他把背包放在枕頭的位置,看向目光投來的地方。
安德魯趴在床頭,一個大塊頭跟賊似的縮在被子裡盯着他看。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祁瀾不明所以。
安德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這裡好像有點發紅。”
“怎麼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靠近門的那張床上傳出,單橫想過來看看,但祁瀾之前就幫他把束縛帶重新綁上了,他像條魚一樣在床上翻動了幾下,沒有掙開。
祁瀾起身走到兩張病床中間,面朝單橫:“我的眼睛有什麼問題嗎?”
單橫端詳了一陣,說道:“眼珠有些泛紅,但不太明顯。可能是進了灰塵有點感染?如果沉朱姐在就好了,她那裡應該有鏡子。”
祁瀾沒感覺眼睛不舒服,幫安德魯把束縛帶綁上之後,就躺回了自己的被褥。
窗外的燈光不知道什麼時候熄滅了。
夜色漸漸淡去,黎明的輝光灑落,醫護大樓一二層的窗戶上好像多了幾道黑色黏液留下的痕迹。
鬧鐘準時将祁瀾叫醒。
他麻利地收拾好東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病房。
穿過空蕩蕩的長廊,一層的大廳被晨光照亮,鐵質長椅橫在其中,像是在等某個看不見的病人坐下休息。
祁瀾透過大廳的落地窗朝醫護大樓看了一眼,确定裡面的“醫護人員”都還沒出來後,才走出大門,從病棟背向醫護大樓的一側往後繞去。
他走路的聲音很輕,幾乎難以察覺,很快就到了之前從二層資料室逃出時躲藏的地方。
注視着遠處的醫護大樓,他一邊等待,一邊在腦海中複盤一晚的經曆。
沉朱、單橫的能力都清楚了,安德魯的能力大概率和戰鬥有關,不然就不會是他先開門試探。秦霜從始自終都沒有表現出太特殊的地方,但從其他人的态度和整個隊伍的安排來看,她的戰力不會比安德魯低多少。
比較神秘的是那個叫小艾的女學生,她就好像影子一樣,常常被忽視存在。祁瀾跟三教九流的人都打過交道,深知存在感越弱的人,有時候越是有大問題。
“不管怎麼說,他們對我沒有敵意,而且掌握很多信息,是可以合作的對象。”
綜合分析下來,祁瀾覺得自己抱到了一條很粗的大腿,心中頗感安慰。
在樹蔭裡吹了一個多小時的冷風,他終于看到有人從醫護大樓出來,那些人三三兩兩地走向普通病棟,隐隐傳來一些說笑的聲音。
看了一陣,祁瀾突然覺得有點不對。
“那些穿着血衣的醫護人員去哪裡了?難道它們換了一身衣服?”
白衣身影全部消失在普通病棟中後,祁瀾又等了一段時間,依然沒有看到昨天那些一身血衣的人出來。
“它們不會還在樓内吧?”
頭皮有些發麻,祁瀾最不希望遇到的就是這種情況。
猶豫片刻後,他還是悄悄起身,趁醫護人員還沒查到靠近自己這邊的病房,一路小跑到了醫護大樓門口。
探頭朝裡看,大廳地面上多出了大片的黑色黏液,大樓裡靜悄悄的,好像一個人都沒有。
“希望是真的沒有人。”
踏入門内,祁瀾快速穿過大廳,來到長廊深處某個混亂狼藉的房間。這個房間比他昨晚離開時更亂了,黑色黏液到處都是,倒地的藥櫃幾乎在房間裡堆成一座小山,被拆卸撕扯下來的櫃門等零件扔得到處都是。
他不想碰倒櫃子發出聲音,隻能貼着牆壁從藥櫃旁繞過,一直走到房間最裡面。那扇鐵門也被歪倒的櫃子壓住,隻露出一個角。
将櫃子小心扶起,祁瀾發現鐵門邊緣幾乎全部翻卷了起來,就好像鑲了一圈花邊,上面還殘留有大量黏液。
那些東西似乎發現了這扇門,隻是沒有将它打開。
從口袋裡抽出硬紙塊打開門鎖,祁瀾剛跳下去,就聽到了病人極為痛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