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一層的燈依然開着,祁瀾關上鐵門,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時,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團套着破碎衣物的腫脹肉瘤。
地面上殘留着黑紅色的粘稠液體和破損的肌肉皮膚組織,大大小小的肉瘤就在這灘散發着惡臭的液體上密密匝匝地擠在一起,仿佛是某種惡性細胞極速分化形成的産物。
隻有那偶爾從肉瘤深處響起的、痛苦而艱難的喘息,才能讓人意識到,這樣一團讓人頭皮發麻的造物,其本質竟然是一個人。
“你沒事吧?”
剛出口祁瀾就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他看着那小山一樣微微起伏的肉瘤團塊,心底其實隐隐有了猜測。
那些扮成醫護人員的病人似乎具有特殊的影響力,并且時間越長,影響就越嚴重。昨天他們在開門的時候僅僅是和那些怪物共處一室幾分鐘的時間,都沒有産生直接接觸,病人的情況就已經不太樂觀了。
那些怪物晚上回來後可能在鐵門上搗鼓了很長的時間,對病人本就不好的情況更是雪上加霜。
祁瀾甚至隻能通過那些被污血和黏液浸透的碎布料來判斷病人的頭在哪裡。
“你等等,我去找藥。”
病人雖然經常和他拌嘴,有時候還顯得不太待見他,但畢竟幫了他好幾次。祁瀾看到他成了這幅樣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他找到之前放藥的地方,抱起裝着藥片的收納箱,又去普通藥物區域拿了繃帶、紗布和一些止血藥物回來。
“咕……”
肉瘤深處發出了一點奇怪的聲音,病人好像發現祁瀾回來了。他努力地發出聲音,似乎想把一些重要的消息告訴對方。
祁瀾放下收納箱和各種藥物,湊了過去,仔細分辨,終于從中聽出了幾個模糊的字眼。
“不要……靠近……我……藥……你……留着……”
病人每說一個字都要停頓很長的時間,他不确定對方聽到了自己的話,反反複複地重複着同樣的内容。
他不想讓祁瀾浪費藥片來救自己。
事實上,就算祁瀾想救也無從下手,病人完全異化成了一團堆積在一起的肉瘤,他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嘴在哪裡,或者究竟還有沒有嘴。
有些茫然地坐在地上,祁瀾感覺從病床上醒來開始,看到遇見的一切就在不斷刷新自己的認知。
他從背包裡取出對應嗅覺區的藥片,就着瓶裝水吃下,等待鼻端的疙瘩慢慢消除下去。
肉瘤裡的聲音漸漸低弱,病人好像又陷入了昏迷。
吃完一支營養劑,祁瀾起身去拿牆角放垃圾的收納盒,走過病人的時候,突然發現那團肉瘤旁的地面上,黏稠的黑紅色液體似乎存在某種規律。
他把手上的東西放進收納盒,隔着一層紗布,小心地将病人往另一側推去,讓地上的那灘液體完整地顯露出來。
那似乎是病人在完全變成肉瘤前,用手指沾着血液留下的字迹。歪歪扭扭的筆迹被膿疱爆裂流出的黏液弄花,但還能勉強認出一些内容。
———
E4型視幻覺病例中晚期感染症狀
眼部發病……幻覺……疊加……
十米内接觸……嚴重……可緻視力受損……
近距離長期(約4小時)……向全身轉化……也可能為……其他症狀包括……嚴重的多感官幻覺……現實解離……
…………
———
被壓在肉瘤最裡面的血字完全和黏液溶在了一起,病人好像還沒來得及寫完就昏了過去。
就在祁瀾看完這些血字的時候,一道系統提示突然在他腦海中響起。
“附加任務已觸發。”
【附加任務:最後的診療記錄】
【任務要求:請在兩天内将趙醫生留下的信息帶入重症病棟當中】
“請确認是否接受任務。”
祁瀾被這突兀的聲音吓了一跳,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現過的任務面闆浮現在他眼前,就像在催促他做出選擇。
“怎麼除了世界任務,還有個附加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