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麥裡傳來霍利斯和西蒙的聲音,信号似乎受到了幹擾,原本清晰的通訊裹挾着滋啦的電流雜音,聽起來有些費勁。
方案很快就定了下來——由霍利斯帶隊先行進入查看,西蒙則帶人從東側繞過來,探查完一樓的其他區域,為他們清理出一條安全的後撤路線。
結束聯絡後,霍利斯将強光手電照向洗手間的入口,像是要确定裡面的情況,但手電的光線隻落進一片濃郁的白霧當中,什麼也看不清楚。
“用這個吧。”
安德烈從背包裡取出一根閃光棒,見霍利斯點頭,便将其折彎,扔了進去。
閃光棒發出明亮的白光,在霧氣裡一閃即逝,接着是很輕的兩聲,好像撞上了什麼東西,落進了一灘水迹當中。
幾人緊盯着那片被照亮的濃霧,槍口擡起,做好了應對突發情況的準備,但洗手間裡依然隻有那單調的水聲,安靜得有些詭異。
霍利斯收起手電,取出一把戰術刀,示意幾人跟上,然後先一步踏入了濃霧當中。
祁瀾和馬修緊随其後,謹慎地向前推進。大概走出十米左右,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堵牆壁,那根閃光棒就靜靜地躺在牆根處的水泊裡。
地上的水明顯深了一些,像蛇一樣緩慢地向外流動。
借着閃光棒的亮光,他們看到了牆壁上大片噴濺狀的暗紅色血迹。這些血迹還很新,大量血液沿着瓷磚縫隙淌落,彙入地面流淌的污水,水中的淡紅色顯然就是這麼來的。
仔細看去,牆壁右側的血迹最為集中,左側則顯得有些淩亂,就像有人在遇襲後,被猝不及防地向左拖拽了過去。
祁瀾舉着手電照向左側牆壁,在朦胧的霧氣中有一個殘破的男性小人的圖案,圖案大半都被白色黏液覆蓋。
手電光繼續移動,牆壁邊緣出現了男洗手間的入口。入口的門簾上到處都是這種白色的黏液,其中還有着斑斑點點的暗紅色血漬。
他又看向馬修所在的右側,那一大片血迹的不遠處就是一個女性小人的圖案。大概是靠近襲擊位置的緣故,女洗手間的門簾幾乎被噴射出的鮮血染成了紅色,上面反而看不到太多的黏液。
“水是從男洗手間流出來的。”
馬修用手電光指着門簾下的縫隙,低聲道。
那裡的水流很靜,能看出是從外向内滲入的。
“安森和安德烈跟着我。”
霍利斯和馬修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分别朝兩個洗手間走去。
祁瀾知道霍利斯這句話主要是說給自己聽的,畢竟他還沒有一隊成員間的那種默契。但這次他聽到的聲音要比之前模糊許多,耳麥式對講機顯然已經失去了作用。
默默提高警惕,他跟在霍利斯身後,小心地朝前走去。
手電光将黑暗中的洗手間照亮,越來越多的細節顯露在他們眼前。飛濺的血漬,爬滿牆壁的、形狀酷似于人的水漬,還有蛛網般挂在各處的白色黏液,無一不給人以極端危險而厭惡的感覺。
空氣變得越發冰冷黏稠,祁瀾站在洗手間的門前,又一次用手背抹去面罩上凝結的液滴時,腳下忽然踢到了什麼東西。
他低頭看去,那是幾顆小小的、顔色黯淡的子彈。
當他再次擡頭時,一股潮濕的冷風吹了過來,霍利斯已經用刀挑起了門簾。
祁瀾立刻将手電光調小,從挑起的縫隙照了進去。
洗手間裡的霧氣就像一片白色的海,有生命一般不停地翻湧、遊動,變換着形狀。手電的亮光沒走多遠就被霧氣吞噬,隻能隐隐看到幾個模糊的輪廓。
左側靠牆的輪廓應該是小便池或隔間,但地面上的又是什麼?
嘀嗒。
水流溢出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聲音是從洗手間的右側傳來的,那裡應該是洗手池。
祁瀾将手電光往下照去,但之前散開的霧氣重新彙聚了起來,連那點輪廓也看不到了。
“安德烈。”
霍利斯忽然開口。
祁瀾感覺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他剛一側頭,一根閃光棒就在空中劃開一道弧線,從門簾的縫隙中飛了進去。
白光在濃霧深處炸開,見裡面沒有别的動靜,霍利斯手腕一翻,将戰術刀穿透門簾釘在門框上,徑直走向那道輪廓所在的地方。
祁瀾把手電别在腰帶的暗扣上,就勢抽出一把刀,跟了上去。
地面的積水中漸漸出現了一些白色的絮狀物,水裡的紅色也越來越深。幾步後,一雙滿是黏液和血污的作戰靴,進入了祁瀾的視野。
霍利斯的腳步慢了下來。
往前,是被啃食過的小腿、大腿,空蕩蕩的、挂滿白色黏液的胸腔,以及……好像融化的蠟油一樣、完全看不出形狀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