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人已經抓到了。”
“送來吧。”
夜色沉沉,費容被人從背後敲暈帶走,等他悠悠轉醒,隻覺周身颠簸,環顧四周,車内錦衾繡褥,透着一股奢靡之氣。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掀開車簾,隻見外頭唯有一位身形魁梧的馬夫,駕馭着馬匹。
費容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師傅,勞駕問一下,咱們這是要往何處去呀?”
馬夫的側臉隐匿于夜色之中,看不清表情,隻能隐約瞧見他勾起的嘴角:“送你去你夢寐以求的地方。”
費容心中大喜,白日裡那位倒是裝得人模人樣的,還不是起了色心,隻是不明白一個堂堂大将軍怎麼會懼怕一個男寵,繞這麼大一個彎子來接他。
馬車停在鹿新規模最大的紅樓後門,撲面而來的脂粉熏香,濃烈甜膩。
這兒在鹿新聲名赫赫,乃是上京官員們趨之若鹜的尋歡作樂之處。背後主人行事低調隐秘,又深谙這些達官顯貴們的喜好:既能滿足他們放縱的欲望,又能确保安全無虞,因而成為了他們私下消遣的不二之選 。
費容被兩名大漢一左一右挾持着,帶到了紅樓最頂層的廂房,房門推開,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墜入冰窖。
廂房内,桌案前端坐着一位男子,身着一襲黑袍,面龐隐在陰影之中,看不真切,唯有那耳墜上的松綠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着詭異翠光,恰似冰冷森然的鱗片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費容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他想都沒想,轉身就要往門外逃去。然而身後的房門早已被人從外面牢牢鎖住,任他如何用力拉扯,那門都紋絲不動。
“你,你膽敢如此!要是被方将軍知道了,她定會察覺到你的真面目。” 費容一邊瘋狂地拍打着房門,那門闆被拍得 “砰砰” 作響 ,一邊聲嘶力竭地叫嚷着,試圖用方以岚的名号來威懾眼前的男人。
“呵。” 男子被他的話得輕笑出聲,臉上露出溫雅笑意,可那笑聲聽起來卻仿若凄厲鬼哭。
費容還未來得及從這毛骨悚然的笑聲中回過神,隻感覺巨大的沖力猛地擊中他的前胸,他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五髒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口中瞬間湧出一股腥甜的鮮血。
一隻冰涼的大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費容驚恐地瞪大雙眼,雙手拼命地掰扯着那隻手,想要掙脫這緻命的束縛,可那雙手的力量大得驚人,他的掙紮顯得如此徒勞。
“學得很好,多虧你。” 男子俯下身,湊近費容的耳邊,一字一頓地說道,那聲音仿若從九幽地獄傳來,陰冷刺骨,直直鑽進費容的耳中,讓他的靈魂都忍不住顫抖。
窒息的疼痛還未緩過勁,加之而來的是費容撕心裂肺的慘叫,右耳的耳墜連帶着一大塊血肉被硬生生地從他的耳垂上拽了下來,整個右耳也被扯下了一大截,半挂在臉側。很快便将他的半邊臉染得通紅,整個耳朵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耳墜掉在一旁,随即在男子腳下被碾成了一堆粉末。
“我錯了,大人,求您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費容聲淚俱下,像一灘爛泥般癱趴在地上,身體因恐懼而劇烈顫抖。
男子神色淡漠地淨了淨手,将費容視為無物地踩過他的右手,徑直走出了房門。
“啊!!! ——” 那聲音尖銳而絕望。
幾個彪型大漢湧進房内,像拖死狗一樣拽起費容,押着他用尚且完好的左手,在賣身契上摁下手印,随後被送去一間上好的廂房内,陷入了無邊無際的痛苦泥沼,永無解脫之日。
*
西北軍凱旋,班師回朝。景文帝龍顔大悅,降旨命太子江扶出城接見。太子江扶身着錦繡華服,袍角繡着精緻繁複的金龍,帶着一衆侍從,恭恭敬敬地等候多時。
江扶從未見過方以岚,但她父親方滄鴻還是見過的,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那胡子拉碴、滿臉滄桑的高壯糙漢,加之西翎人向來稱方以岚為 “女羅刹”,虎父無犬女,方以岚的模樣恐怕也難以稱得上姣好。
又聽聞方以岚強搶戰俘當做男寵,戰場上還常使出些難登大雅之堂的策略,足見其骨子裡定是個粗俗不堪、品格低下之人。
如此思量一番,江扶頓覺困意陣陣襲來,忍不住擡手掩面,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終于瞧見遠處有一隊人馬朝着城牆這邊行進而來,隊伍最前頭,有一人身着玄色勁服,外披鐵黑盔甲,身後一襲紅色鬥篷随風烈烈飄動,幾縷碎發在風中肆意飛揚,愈發襯得她眉眼間英氣逼人。
她正笑着與身側的手下交談,眉眼彎彎滿是靈動,竟然出奇的好看。
一時間竟看得癡了,完全忘卻了下城迎接的禮節。
城牆底下,與方以岚交流的正是莊谷:“将軍,趙公子呢?今日怎麼不見他。”
“咳咳,他昨日受了風寒,在後面的馬車裡頭呢。”方以岚又想起昨日的荒唐,有些心虛地搓了搓鼻尖,擡頭望天。
結果視線望到了城牆,看着城牆一身華服的人,卻是有些嫌棄地問着身邊的莊谷:“這就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