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熹驚詫的看着她的背影,三嫂的手也太冰了吧?
而且,那急匆匆的步履…
裴南熹微一皺眉,也跟了過去。
卿婵一進大殿,便見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人,眼中倏地便蓄了淚。
此時,他就坐在那裡。
與她每日夢中見到的一般無二。
若不是理智回歸,她怕立刻要沖到他的面前,好好看看他。
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内,此刻也隻有疼痛能讓她維持住殘存的理智。
聖駕面前,半點差池不可有。
卿婵微低了頭,使勁眨了眨眼,将眼中淚水盡數逼退,直到跟在皇後身後行過禮,方才擡起頭來恢複往日神色。
因為她們一行人剛到的緣故,皇上又命人賜了座,連帶着方才還尴尬站着的裴之禮也跟着有了位子,不至于孤零零的站在那裡。
卿婵坐在他的身畔,目光卻時不時的落在裴子弈身上,隻是她掩飾的很好,除了一直關注着她的裴南熹,并無旁人發現。
裴南熹眉頭皺的越發深了,怎麼看都覺得三嫂看向大哥的目光不對勁。
太過深情了些。
難不成三嫂對大哥餘情未了?
不能吧,三哥三嫂的感情不是挺好的嗎?
裴南熹兀自琢磨着,并越發留心了起來。
“你怎麼這就過來了?”皇上的意思并不是問皇後為什麼過來,而是問她怎麼帶着這麼些人就過來了。
皇後方才在殿外就後悔來着,要是隻帶了南熹過來倒也無妨,怎麼把老三媳婦兒也帶來了。
想着一會兒進殿,就叫老三媳婦兒出去。
結果,進殿一看,老三也在,這叫她找啥理由将人遣走啊。
老三一家,現在有些礙眼了。
皇後坦然道,“聽說你留了之禮半晌,正好子弈進宮,我過來瞧瞧,便帶着她們一同過來了。”
那意思:人我反正帶過來了,你負責打發走。
皇上面色一曬,他也想把老三支走,但是兒子不讓啊。
“咳,他們兄弟難得見面,”皇上說到半截兒,就看見皇後翻了個白眼,趕緊朝兒子道,“你方才要說什麼,需要你三弟在?”
他趕緊向媳婦兒證明,不是他的問題啊。
果然,皇後白眼翻一半就又翻回來了,疑惑的看向自家兒子。
“今日,蘇小姐落水,原以為是意外,卻不想有人幕後指使,意圖謀害她性命。兒臣拿到兇手,他指出幕後之人乃宿國公之子鄭成,他說曾在三弟府上與蘇小姐結仇才會如此。隻是蘇小姐言明先前并未見過他,此時牽扯重大,正好三弟也在,我已将人帶了來,在父王面前将此事說清楚才好。”
裴子弈說罷,便請示皇上能否将人帶上來。
皇上自然應允,目光狐疑的打量了裴之禮一眼。
皇後聽着差點沒蹦起來,她知道老三沒按好心,可沒想到這麼大膽。
事關宿國公,又是在他府上發生的事情,不用問都知道他在裡面肯定有事。
她好容易挑了個這麼好的兒媳婦兒,若是給她整沒,看她不撕了他!
很快,宛平縣一行人上殿。
鄭成是被人扶着緩緩走上殿來的,坐輪椅的特權肯定沒有,他就是腿沒了也得自己挪上來。
不過,現在的鄭成比方才更加鬥志昂揚啊。
他們老鄭家祖上乃是開國功臣,九代單傳,如今他成了這樣本來就一肚子委屈沒地兒講理去。
現在好了,到了皇上跟前,他得好好說道說道,讓皇上替他找回公道!
“下官參見皇上。”
“臣參見皇上。”
這裡面也就宛平縣和鄭成有資格開口說話,鄭成是他爹給他捐了個閑缺兒,官職不大,但肯定比宛平縣大不少。
至于其他人,跟在二人身後跪了一地,都不敢開口說話。
“平身。”
“謝皇上。”
待衆人起身後,皇上看向自家兒子,裴子弈也适時開口,“父皇是否先看看證詞。”
“臣有冤屈,求皇上做主!”鄭成一嗓子就喊出來了,咣唧又跪那了,聲音之大連皇上都覺得膝蓋疼。
接下來就開始痛哭流涕道,“微臣前些應邀去祁王府上拜會,誰知碰上這個心狠手辣的蘇瑾,将微臣的…”鄭成哽咽着捂着傷處,“太醫曾去過微臣家中診治,說微臣往後再不能人事,微臣家中九代單傳啊,就在微臣這裡斷了根兒!求皇上替微臣做主!”
說罷,哐哐往地上磕頭,沒多久就見了血。
皇上才想起來,前些日子宿國公是進宮來請禦醫入府診治來着,那會兒事多他也忘了問因由,敢情是這麼個事兒。
正要開口細問,誰知蘇瑾也跪下了,義正言辭道,“啟禀皇上,臣女在祁王府上并未見過鄭公子,更不知鄭公子所說之事,請皇上明鑒。”
雙方各執一詞,皇上隻能朝當時在場的第三者,也就是裴之禮問話,“你說說,怎麼回事。”
自打裴子弈道明來意後,裴之禮頭都大了。
這個鄭成是不是有病,都說了此事不易宣揚不易宣揚,自己已經在找神醫給他診治了,他倒好直接鬧到皇上跟前!
還有謀害蘇瑾一事,暗中行事懂不懂?就算不懂這個,那事敗露之後咬死不承認總應該知道吧?
直接承認了是怎麼回事?
這要如何收場?!
裴之禮一個頭兩個大,偏生皇上問話還不能不回,遂恭敬起身,垂首道,“啟禀父皇,那日兒臣确實曾邀鄭公子過府賞畫,隻是當日府中守衛不嚴進了賊人,意外傷了鄭公子,當時兒臣趕到時鄭公子已然昏迷,大夫們診治後說可能傷到了腦子。那日兒臣内子正在紅園宴請衆家小姐,兒臣随口提了一嘴,也曾說起蘇小姐救了皇兄之事,為表感激也同邀她來遊園,想來鄭公子可能将二者混為一談,當日内子一直陪着衆小姐遊園,可以做證。”
說完,暗中扯了卿婵一下,雖然打眼色更為隐蔽,但以她現在的狀态,能不能看見還兩說呢。
卿婵随之起身,也跟着斬釘截鐵道,“兒媳确實一直陪着蘇小姐,當日并未見過鄭公子。”
皇上打量了他夫妻二人一眼,倆人畢竟是兩口子,不确定是否有串供之嫌。
鄭成都快聽傻了,他實在沒想到裴之禮會這麼說!
原本還指望着裴之禮給他還原真相,替他伸冤呢。
怎麼還冤枉起他來了?!
鄭成滿腔悲憤正要開口,誰知又聽一道聲音響起,“兒臣也可作證,當日并未見過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