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甫一放上去,如玉雕琢的手緊緊抓住她,帶着力氣将她帶出兩步。
裴沫踉跄一步,身子一晃,不等她驚呼,整個人被打橫抱起來。
聽着周圍的吸氣聲,還有在外面探頭探腦的百姓小聲議論。
“怎麼突然……”裴沫心髒有些慌亂,為了防止掉下去,将頭靠在他的肩上。
“婚服繁重,朕抱着你好走一些。”
抱着進宮的皇後,自大昭開國,她算是第一位。
有禮官小步跑上前,小心翼翼道:“陛下,這不合規矩,還是請皇後娘娘下來走……”
聞言,裴沫就打算從霍咎身上下來,霍咎锢緊懷裡的人,轉而眼眸一凝,“不合規矩?朕便是規矩。”
禮官被看得一吓,汗顔往後退,不再說話。
【别說,暴君還怪浪漫的。】
【女主那邊知道女配是被反派抱進宮的,不管不顧也要男主抱。】
【看那個姚太後臉都青了哈哈哈哈哈哈。】
裴沫右手攥着霍咎衣領,而後抿唇,“要不放我下來,走兩步沒事。”
霍咎沒有回答,隻是默默撈着人往前邁步。
鳳冠是他以成陽君家少主名頭的藏品,本來不會出現在任何一位女眷頭上,如今拿出來了,他自然是知道分量。
還有裴沫身上幾層的繡鳳牡丹霞帔,他抱着裴沫,後面長長的裙擺由宮女拎着。
本就厚重,鳳冠霞帔一日,時間長了小騙子孱弱的身闆吃不消。
這一路好似很長,裴沫手搭在霍咎肩上,除了龍鳳同紋的紅緞蓋頭沒能遮擋住的白玉地磚,就看不見任何。
頭抵在霍咎的胸膛,鼻尖萦繞着霍咎喜袍上熏染的龍涎香,有些犯困。
她在夢中嫁過程炝千萬次,數不清,心中即便是知道霍咎不會那樣對她,她的未來也發生了改變,但事實上,她仍舊對婚事有些抵觸。
隻是面上不顯而已。
“今日隻需要一身,還多做了二十幾套,實數浪費了,要不看看能不能換錢充軍饷?”
霍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問:“好看嗎?”
裴沫不明白他的意思,抿唇半響,誠實道:“好看。”
不得不說,那些鳳袍都是絕品,哪一件放在皇城貴女當中都會引起軒然大波,甚至為此大打出手。
可那是皇帝拿出來的,所有者是一個狠辣的暴君。
“喜歡嗎?”
裴沫好似摸到一點他的意思,道:“大婚一兩套就差不多了。”
二十多套太過于奢靡。
她不過是躲命運,不想在離開前被冠上一個惑君妖妃的名頭,霍咎被冠上昏君。
雖然霍咎暴君的名頭本來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朕問的是,”霍咎站定,“喜歡嗎?”
身後的宮女不明白暴君怎麼突然停了,戰戰兢兢停在原地,不敢妄動。
“自是喜歡的,可……”
赤金鎏光的鳳袍,沒有人不喜歡,就算是她,也不能免俗。
霍咎氣勢一斂,繼續往前走,“喜歡就收着,放着看,撕着玩随你。”
“朕有銀兩。”
所以不需要自己的皇後買鳳袍來充軍饷作國庫。
即便那些鳳袍對于她來說多餘。
要是真到需要皇後賣鳳跑的地步,需要自己的人割愛,在讓她嫁給自己就是耽誤她。
裴沫一怔。
也對,他除了身為大昭的皇帝,還是成陽君家的少主。
皇帝的婚事自然是不需要接受别人的灌酒,也沒有人敢灌霍咎的酒。
兩人在高台上站定,禮官大喝:“拜天地,高堂——”
裴沫和霍咎對着蒼天一拜。
“對拜。”
裴沫垂眼,隻能看到蓋頭沒能遮擋住的長袍和長靴,昭示着面前站着一人。
就像是當初和程炝的婚事,每當到這時候,程炝會很不耐煩,然後不顧他人在,就此離開,給她落得難堪。
裴沫身子一抖,一雙溫暖的手扶住了她,霍咎聲音磁性清潤,尾音上揚,莫名缱绻透過時間,傳到她的耳畔,将她從沼泥當中拉出來。
“可還好?”聲音帶着一絲緊張,“若是不舒服,便先去休息這裡有——”
他話沒說完便噤聲,被他攏着的手反過來抓住他。
女孩清淩淩的聲音傳回來,“無事,繼續。”
禮官再次高喊:“對拜——”
兩人遙遙對拜,裴沫還沒完全俯身,便被霍咎扶住,停在略微一彎。
她不明所以眨眨眼,身子頓住。
在女孩看不見的視角,對面的霍咎則是噙着笑,往下附了附身,遠遠低于裴沫的弧度。
“禮成——”
腦海中的記憶突然化成泡沫,在陽光下碎成點點光輝,末消散在空氣中。
她眨眨眼,嘴邊抿笑。
今日風和日麗,豔陽高照,仔細能聽到宮外的熱鬧,煙火氣息濃重,也不再是自己一人。
在三月初七,一個萬物複蘇的日子。
她的命運,改變了。
裴沫被送到未央宮中。
霍咎唯二住過的也就未央宮和養心殿,這是把自己的宮殿分出來一半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