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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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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什麼,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她反而整個人都松了下來。

可是,精神長期緊繃以後忽然的松弛,所帶來的并不是釋然,而是開閘洪水一般傾瀉下來的無力與疲憊。她斷斷續續地生病、發熱,夜裡噩夢頻頻,或者整晚失眠。

但她仍然要保持全勤以彌補先前所休的半年假期,因此即便精神萎靡,也得日複一日地到杜公館去。杜聿明的身體狀況時好時壞,但他總是十分忙碌,從來沒有多餘時間和她閑話家常。而她盡管仍然和自己鬧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卻能夠以稍微坦蕩些的心态面對杜夫人和杜小姐了,一來二去,還和她們相熟了許多。

從五月起,杜聿明不得不住進醫院治療,以維系他的身體狀況和越發繁忙的軍務之間搖搖欲墜的平衡。東北軍政的各路長官開始頻繁地出入他的病房,大小會議也都在這裡進行。而阮靜秋在不用每日去杜公館定點上班的頭一天,就徹底病了個昏天黑地,非但高燒到兩眼昏花頭暈目眩,渾身上下的筋骨和肌肉也活像是被拆碎了似的,又痛又癢又叫人動彈不得。

她潛意識裡知道身旁無人照料,如果自己不能從病床上爬起來打針吃藥,也許悄無聲息地病死了也不會有人發覺。可她的意志和軀體在這樣的狀況下是分離的,心裡想着要起身,四肢卻不為所動分毫。也不知道昏昏沉沉地躺了多久,她忽然感覺到身邊似乎出現了其他的動靜,好像房間裡多了一個人,不時和她說話,或者把涼爽的毛巾搭在她額頭上。她睜開半隻眼睛,模糊間看到一個穿着軍裝的身影遠遠在視野中晃動,于是不由自主地想道,我是不是已經病死了?或是彌留之際,才做了這樣一個不切實際的夢?否則那位正在醫院裡卧病的長官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怎麼會纡尊降貴來照料她呢?

在她模糊的視野中,那個穿着軍裝的影子閃動着,似乎就要離去了。她沒有力氣起身去拉住他,唯有一聲一聲嘶啞地喚着,希望他多留一刻,多和她說一句話。或許是這樣的想法強烈得有點過了頭,她在無意識間竟然真的發出了聲音,喚出了一句喑啞不清的“光亭”。

聲音響起的那一瞬,她被自己吓了一跳,這才算徹底清醒過來,看見陳副官正遠遠站在門邊,把一條毛巾浸在水盆裡投了又投。她掙紮着起身的同時,他剛好也聽見動靜,連忙回身道:“诶,阮醫生,你醒了。”

一睜眼看到他簡直比自己夢呓叫了長官的名字更讓阮靜秋吃驚萬分。她暗自祈禱着對方沒聽清那句胡話,同時艱難而又小心翼翼地問他:“你……你怎麼在這?”

陳副官說:“我好不容易告了假,想叫上你出門散散心,結果聽張主任說你病了,我就擅自過來了。”

阮靜秋看他說話的模樣,不像是聽到了她方才的呓語,這才稍微松了口氣,接過他手裡的毛巾,向他道謝:“謝謝你了。我睡得糊塗,恐怕胡亂說了什麼話,讓你見笑了。”

他笑道:“你倒是沒說什麼話,就是瞧着怪難受的。剛才護士來給你打過了針,燒應該一會兒就退了。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我叫廚房去弄。”

阮靜秋連忙推辭道:“已經勞煩你照顧我,不好再麻煩了。杜長官那裡還有公務的話,我真擔待不起。”

沒曾想,他卻非常認真誠懇地說道:“副官處原本也不止我一個幹活的。還有,多虧了張主任牽線,我才明白你的心意。隻是,我現在找不到機會向司令提這件事,等到四平的戰事告一段落,我就光明正大地請他批準咱們倆結婚。”

阮靜秋目瞪口呆:“啊?”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怎麼睡了一覺,她就忽然又要跟人結婚了?還張主任牽線,他牽的哪門子——

遲鈍的腦筋轉到此處,她才恍悟這件事鬧了個大烏龍,張主任非但會錯了她“意中人”的意思,還擅自當起月老,給她牽上了陳副官這條紅線。她本來就發燒燒得頭痛,這會兒更是感覺酸脹得一個頭兩個大,隻好草草先向他解釋道:“别忙,别忙,我想這裡面是不是有些誤會……”

他卻不等她說完,就先一步神色慌亂地打斷道:“我看你病着,本來不好意思說的,沒想到一嘴快就說出去了。唉,不過,你也别太着急,聽說蔣總裁過些天要來沈陽視察,沒準兒我還能在他面前讨個口彩呢。”

阮靜秋差點大呼出聲,千萬不要——

又不等她說話,他就自顧自站起來,說怕她為難,不打擾她休息,先回去了。

看他神色慌張地離開,阮靜秋癱倒在床,唯有仰天長歎——這誤會要是解釋不清,她還不如病死算了!

五月底,蔣總裁果然親來沈陽視察,并為四平的攻防督戰。軍醫處有些小姑娘很樂意悄悄去瞧一瞧總裁的模樣,阮靜秋則暗想,自己已在後世各式各樣的影像與記載中看夠這個人的本來面目了——更何況,她對這種出風頭的事原本也沒有興趣。生逢亂世,做個鹌鹑才能活得長久,槍打出頭鳥的道理,她時刻記在心中。對這位總裁來說,戰事正在緊要關頭,即使杜聿明卧病不起,臨陣換将也絕非明智之舉,因而他視察完返程之後,沈陽的一切并沒有好過多少,那些往來司令部與醫院之間的車子還跑得越發勤了。陳副官腳不沾地地忙于照顧長官,暫時沒能顧上再和她說要結婚的事情,她則想着,要放下對一個人的惦記果然很不容易,她姑且将其定義為某種心理層面的“戒斷期”,每當自己不由自主地開始走神,并想着他在醫院的病情的時候,她就迫使自己回憶起那日在杜公館的所見,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在一件沒有希望、沒有可能,對人對己都絕無好處的事情上溺死,是一件絕對不值得的事情。趁着尚有餘地,自己反倒應該盡早物色退路才是。

到了六月,戰事仍然沒有結束,沈陽的經濟狀況卻在持續走着陡峭的下坡,甚至于,混亂已經有波及司令部的趨勢。物價比去年夏天漲得更多、更快,美國人給的援助卻已經見底,士兵們幾乎沒有月錢,每天餓着肚子度日;軍官們若是沒有門路搜刮外快的,也都不得不勒緊了褲腰帶過活。陳副官那裡更同時傳來了求援的消息,說杜長官的結核病仍然很重,但是治病所急需的鍊黴素已經斷了多日,哪家醫院都音訊全無。

這一支藥在南京的黑市裡能賣到堪比黃金的價格,離了美國與英國的援助,在東北同樣是緊俏貨。副官們沒少為此奔走,軍醫處衆人也到處聯絡分散在各個部隊裡的戰友同事們,詢問哪裡還有額外的藥品。隻不過,這件事涉及杜聿明的病情,實在不好太過聲張,而東北他轄下各部中,也并不是人人都可靠可信。例如,孫立人與他早有嫌隙,滇軍與他更有舊仇,這兩處要害萬萬不能觸及。阮靜秋想來想去,此時能夠依靠的也就隻有幾位舊友而已,且事關重大,她萬萬不敢再對這最親近的幾人隐瞞不發。鄭洞國彼時正在前線督戰,廖耀湘也正緊鑼密鼓地調動新六軍,她猶豫再三,除了暗中将情況告知這兩人以外,也向邱清泉發去了一封電報。出于保密需要,她沒敢指名道姓,隻說是沈陽這裡藥品緊缺,請他們設法支援。但長官們無不默契地察覺到這事的重要性,且他們在這方面的能耐就要比軍醫們大得多,轉天,廖耀湘即複電說藥已經找到,兩日内便送到沈陽;邱清泉随後也回電,說已安排了人手到香港采買。阮靜秋一點也不敢怠慢,當即聯絡好主管醫生及護士,在約定時間早早趕到機場等候,親自把藥送去醫院。

聽醫院的醫生們說,被迫停了抗生素的這幾天,杜聿明幾乎一直發着高燒,眼下用上了藥,恐怕也還要過一陣子才能讓體溫降下來。曹秀清在此之前已帶着杜緻禮先一步回南京準備留洋的事宜,副官處衆人按照長官的吩咐,誰也沒敢向杜夫人透露,他的病情曾經一度十分危急。阮靜秋帶着藥趕來時,追随杜聿明最久的尹副官正在病房門前,搓着手像隻熱鍋上的螞蟻,直到看着玻璃瓶裡的液體注入軟管之中,他才長長地出一口氣,汗水雨一樣地從額角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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