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靜秋默默扯高被子遮住臉。天啊,這世上竟還有她這樣的姑娘,生平第一回做了這事,然後一句情話也沒有講,竟就這樣倒頭睡過去了!
她的腦回路就是這樣不同凡響,比起剛才的親密無間,事後睡着反倒更令她羞愧萬分。過了一會兒,她從被子裡探出一雙眼睛偷偷看他,他果然也正看她,手裡局促地拿着她放在床邊的書本,翻了翻又放下了。
“書很好,”他沒話找話,“我随手翻了翻,恐怕把你的記号弄亂了。”
“沒有。”她悶悶地,“我借回來就沒顧上看過。”
她身上不知何時已經穿戴整齊,他則坐在床邊,一條被子一大半都被她卷在懷裡。她醒過神,連忙把半條被子扯到他那一邊去,同時搜腸刮肚地解釋:“我、我自己睡慣了,真不是有意的。”
廖耀湘不知怎麼卻領會出了另一層意思,說着“不用”就要掀被子起身。她下意識扯住他的衣角,他又停下來,目光中有些探詢有些猶豫,無言地望着她。
她支吾了片刻,說話時又要縮回被子裡去了:“那個,你、你們宿舍晚上查寝嗎?”
廖耀湘困惑地答:“不查。怎麼了?”
她繼續往被子裡縮,聲音越發低了:“夜裡涼,要不,你别走了……”
他愣了片刻,總算明白過來,心中一塊大石就此落了地,臉上也露出笑意,應聲:“嗯。”
一張單人床與一條單人被要容納兩個成年人果然還是太擁擠了點,不互相抱着就得各自懸空一半在外面。隻是氣氛不可避免地有點怪異,剛才情緒上頭的時候,兩個人摟着親着滾做一團,誰也沒覺得不好意思,現在都冷靜下來,這樣親密的姿勢和距離就讓人有點尴尬。廖耀湘攬着她的腰,竭力想着些别的事轉移注意力,比如他從剛才就覺得她實在瘦過頭了,前胸和肋下一摸一把骨頭。就算為了日後抱着不那麼硌手,也得想法讓她長胖一點。阮靜秋則倚着他的肩窩出神,出神時的目光很澄澈,大概不是和他一樣在回味剛才的事情。廖耀湘于是問她:“在想什麼?”
阮靜秋若有所思地:“我在想,西瓜就快上市了。”又笑道:“有的人家拿西瓜皮炒菜,北方有些還有做西瓜醬的傳統。腌制好的醬料夾在饅頭或大餅裡,或者用來拌面條、米飯,我一個人就能吃一大碗。”
她說得很形象,幾乎讓人立即就聞到西瓜的甜香。廖耀湘聽來十分好奇:“你不是浙江人嗎?怎麼對北方的特産也這樣了解?”
她自然不能回答那是因為穿越過來的這個“張秋”其實是個北方人的緣故,想了想說:“阮氏是溫嶺的大姓不假,隻是我家早早就外遷别居,也許比較起來,我更像是個北方人。”
“原來如此。”廖耀湘應道。
閑聊到此告一段落。換作尋常夫妻,這時候早該熄燈睡覺了,偏偏兩個人各懷心事,此時都沒有閉眼睡覺的打算。她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問:“你後悔嗎?”
他頓一下,心想,這話本應該由他來問她。他搖頭:“不。”又歎道:“但我什麼也給不了你。這對你不公平。”
阮靜秋隻好再次強調:“鑽石戒指還是山盟海誓,我都不稀罕。”又定定瞧着他說:“我隻知道,我也不後悔。”
這一次,是她先攀住他的脖頸吻上去。他極為艱難地糾結了片刻,到底再一次丢盔棄甲。他們擁得更緊、吻得更深,她想起身上這套才換上不久的睡衣,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
他以為她小聲說了什麼,迷茫地“嗯?”了一聲,擡頭向她望了過來。
她忍笑,湊上去輕輕啄吻他的嘴角。
到了這個地步,她想,這荒唐事已沒可能停得下了,那麼就由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