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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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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感情與流水和歲月一樣去而不返,當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可以、也應當給予她一點點回應的時候,他才倏然驚覺,她早已經不需要這些。在她眼中,他與其他的每個學員沒有任何不同,在他消沉低落時,她送來恰到好處的關懷;在别人陷于病痛時,她也給予力所能及的照料。這是她身為功德林管理員的其中一份子而為自己的工作所踐行的忠誠與責任感,與任何私人感情都毫無關聯。

他又想起陳官莊防空洞裡她親吻他的一瞬、他們短暫的擁抱、和她病中喃喃的話語。他極少為一件有關于感情的事而後悔,這件也不例外。若說其中确有什麼值得他稍感遺憾的,他也隻是想,或許他那天應該留下來,應該讓那個擁抱再長一點。

而阮靜秋則對來了又走的杜聿明毫無察覺——此刻她眼裡隻有身旁的廖耀湘。

他倆确實是在花房中偶遇,而非有意來幽會的。受到學員們的感染,她也對這些花草植物很是上心,其中有幾株還是她自己親手栽下。溫室大棚是今年剛從國外引進的新材料和新技術,許多人并不完全相信僅靠一層塑料薄膜,這些嬌貴的植物就能熬過北京寒冷的冬天。她貓在角落裡,仔細給兩盆橡皮樹和黃金榕修剪枯枝、摘去枯葉,又順手将附近幾盆花草也照料了一番。在這個時代工作的人們通常不會去計較自己與其他人參與勞動的比重,忙碌對大家來說即是在積極參與新中國建設,人人都應當為勞動感到光榮。

廖耀湘這時也走進大棚,手中捧了一本學習材料,正念念有詞地記誦。他這陣子恹恹的,除卻仍在日常學習讨論會中以一口純正的湖南腔将其他人駁得啞口無言、或在牆報上繼續與陳林達進行“友好辯論”,餘下的時間裡他總獨來獨往,要麼是在勞動,要麼就是這樣找個安靜角落讀書。别人與他聊在台的家眷等煩心事,他至多做個稱職的傾聽者,對于自己的家事,他一概閉口不答。鄭洞國多番打聽下來,說是黃伯溶和廖定一應當還在台灣,于是建議他先将書信寄到香港,再設法托人轉交。即使有他出面幫忙,這事也很不易辦,眼看寄去的書信石沉大海,他等得十分焦灼,又不好一再去催促人家,心裡的煩悶無處可訴,隻有将精力全用在學習當中,毫不在意别人背後“書呆子”之類的取笑。

走進花房深處,依稀有輕輕的哼唱聲傳來。他停下腳步,撥開幾片茂盛的樹葉望向對側,正巧看見她一手拎着水壺,另一手拿着剪刀,邊穿梭在花盆之間,邊悠閑地哼着小調。對他來說,能這樣靜靜看她,已是高牆之内重複的生活中難得的一種安慰,因此并不舍得出聲打擾。過了會兒,她轉過身來,半晌才發現兩片樹葉之間竟混入了一副黑框眼鏡,不由笑了:“你躲在那兒幹什麼呢?快過來坐。”

她将幾隻花盆挪了挪,騰出的空間剛好可讓兩個人緊密地挨在一起。他彎起手指,輕輕抹去她鼻尖一點灰迹,笑問:“我聽說,你近些天穿梭在胡同裡,正忙着做一些人的思想工作。今日怎麼想起到花房來了?”

她狡黠地:“我要是不來,你怎麼遇得到我?”又接着他前面一句話,解釋道:“眼看又要過年了,大夥從各地集中到功德林快滿一年光景,我想組織一些人再去複興醫院做個檢查。其中首要的任務就是做通那‘老幾位’的思想工作,讓他們勇于正視自己是一位‘有痔之士’,并就各人的情況采取一些針對性的治療。實話講,我看功德林裡有這類問題的同學不止這幾人,隻是他們的病情嚴重一些,平時動辄坐卧不甯,一不小心還會流血不止,管理處已收到了好幾回報告,說是同學們以為洗手間裡發生了什麼兇案。醫務室的設備有限,至多隻能暫時止血,大家又都愛面子,誰也不肯主動說要去醫院看痔瘡。沒辦法,隻好由我出面來做這個思想工作,隻要能說服其中幾位做個表率,後面自然有更多的人願意響應号召。”

痔瘡姑且也算功德林諸位學員中常見的病症之一,将軍們早年間或坐着開會、或坐着騎馬、或坐在吉普車裡行軍,雖說沒一個真的清閑,但也沒誰勤于鍛煉,落下這類毛病并不出人意料。黃維和龐鏡塘就先後搞出過她口中聳人聽聞的“兇案現場”,但他倆貌似是“死硬分子”,實則是都不想忍受痔瘡手術後換藥的窘迫和痛苦,于是從不提要去醫院治病的事情。要是能勸服他倆做這個表率,其他人自然好說,但正如他倆頑強生長的胡須一樣,做通這兩人的思想工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看着她眉飛色舞的模樣,感慨道:“你越來越‘進步’了。”

她一愣,也笑起來:“是嗎?怎麼個‘進步’法?”

廖耀湘想了想,回答:“确切地說,是有了越來越強的‘奉獻精神’和‘平等意識’。這些人和你非親非故,醫務室又并不止你一位醫生,他們去不去醫院、做不做手術,既不是你個人必須執行的任務,也不會讓你獲得一點好處。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甘願為此費神費力,這說明你完全為他們的身體健康着想,既不在意為自己添了麻煩,也沒有把他們當成低人一等的戰俘。”

阮靜秋吃驚道:“我就說,你的《哥達綱領批判》絕不是白背的!下回上大課,該由你上台來講!”

廖耀湘說:“不敢、不敢!”

兩人互相摟着笑作一團。

阮靜秋笑了一陣,推推他道:“你也是,正好一起再去做個複診,看看是不是要換一種口服藥。”

廖耀湘沒料到這話題會回旋到自己身上,隻好苦笑着應道:“好吧。”又歎一口氣,側身靠住她的肩膀:“借我靠一會兒。我累極了,偏偏又不能和任何人講……”

她當然知道他近來一直等着家人的回信,每天都在希望與失望中飽受折磨。難得有時間坐下來說幾句話,她有心要寬慰他,便輕輕撫着他的背脊和肩膀,将杜聿明要托她将金條捎給王荷馨的事也說給他聽。她評論道:“光亭自然是好意。但他們收了黃金,眼下也沒法在市場上使用,要是換成現金,這一大筆錢更是沒法處理。我是怕他一番心意,到最後反而為他們添了麻煩。等年後有了假期,我帶些禮物去登門拜訪就是,金條還是照原樣收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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