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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前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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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雨兒胡同不遠,阮靜秋正巧在東不壓橋胡同上遇見了一位即将下班回家的三輪車師傅。她實在走不動了,隻好招手攔下車子,但想來想去,卻沒有讓師傅載她回功德林,而是直奔正南方向的火車站。此時那座高大富麗的北京站還未建成,老火車站坐落于後世前門東大街的鐵道博物館處,候車室地方狹小,許多人為趕第二天的早班車,提前一夜就到門前打地鋪。阮靜秋去二十四小時值班的售票窗口詢問,得知最早一班往上海的火車要轉天清晨才能開出。她知道上海有幾位三野的老領導,劉院長夫婦也居住在那裡,但也知道這場風波既然已經開始,自己去了也沒有多大作用。時間此時已過了零點,一日一夜奔波下來,她早已經筋疲力盡,本想着找個角落坐下歇息片刻,順帶考慮清楚接下來的事情,哪知道腦袋一歪,竟就這麼一覺睡了過去。

“同志、同志?”

大約睡過四五個鐘頭,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她忽然聽見耳邊有人呼喚,這才猛然驚醒過來,發覺自己正坐在火車站外某根立柱下,腦袋緊緊挨着牆壁。巡警見她醒了,問道:“同志,你找誰?需要幫忙嗎?”

阮靜秋連忙起身,擺着手編了個理由:“不找誰,不用幫忙。我來接人,可是看錯了時間,就坐在地上打了個盹。”

巡警沒再追問她的說辭,隻是委婉地提醒她要注意看顧好個人财物。阮靜秋低頭看一眼自己,無奈歎氣——哪有什麼财物可言。溜出來整整一夜,恐怕功德林此時已經鬧翻天了,方才被人推醒的時候,她差點以為自己上了通緝令,巡警們因此前來捉拿她。無論怎樣,她還是要回去面對那兩位幹部,也要想個萬全的辦法好順利過關。正思忖着,站内傳來播報:一班從上海開來的列車剛剛抵達。

她與出站的乘客一同往外走,冷不丁在人群另一頭看見了幾張熟悉的面孔。連身旁的幾名警衛員在内,這一群人所走的是要客通道,平時不對普通乘客開放;即使他們都身着便裝,身姿氣質也極有軍人的風範。更重要的是,這幾位都是她曾在三野司令部見過的縱隊首長,亦是粟總參謀長當年的部下——葉司令員、王司令員、陶司令員。建國後,三人都在南方任職,葉司令員如今是福建的主要領導,王司令員和陶司令員則分管上海警備區和海軍東海艦隊。會議仍在持續,粟總參謀長的檢讨還沒有過關,他手下的三員大将在這個時候一齊從南方北上進京,傻子也看得出是為什麼而來。

葉、王二人她說不上話,隻有擠出人群去追走在最後的陶司令員,先是喊:“首長、首長!”怕他聽不清楚,又喚:“陶司令員!”

一行三人都停下腳步,回頭望了過來。陶司令員原本肅着臉色,看見是她,愣了一秒後大笑起來:“我說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這不是會唱歌的阮醫生嘛!”語罷向葉王二人一招手:“你們先走,我和老朋友說幾句話。”

阮靜秋整理了一下衣裳,在他面前立正站好。陶司令員笑着感歎:“有年頭不見了,我至少應該請你吃頓飯唠唠家常,可是稍後還有件要緊的工作等着辦。這樣,我寫個字據給你,這頓飯先欠着,行不行?”

阮靜秋忙說:“我知道首長來北京是有事忙,我長話短說。”語罷近前一步,低聲道:“昨天有人找到我,要我寫材料檢舉揭發粟總。我趁他們不注意溜了出來,昨晚去家裡看了看。”

陶司令員果然又擰起了眉頭:“他怎麼樣?”

阮靜秋發愁地:“勉強還能支持,可也隻是‘勉強’。那些人硬要我在材料裡檢舉沒有的事,我實在寫不來,眼下能躲一時算一時,能拖一刻算一刻,可能做的也就這些而已,除了幹着急,别的什麼也幫不上。首長,我知道,按規定我不能問你們是不是因為這事來的北京,也不能問有沒有人找過你們,同樣讓你們檢舉揭發他。可是——可是,我從心裡覺得這事不對,我在三野所看到的粟總絕不是他們口中那樣的人,如果是,你們當年怎麼會願意跟着他呢?三野又怎麼可能打那麼多勝仗呢?所以,能不能請你們在這件事上為他說幾句話?哪怕、哪怕不偏不倚地講幾句實情也好!”

陶司令員聞言感歎:“粟總當年說得沒有錯,你是個好同志呀。”又拍一拍她的肩:“你放心,他的事有我們想辦法。倒是你,這樣躲出來算怎麼回事?難道你還能藏起來不見人嗎?你在什麼地方工作?再有人拿粟總的事為難你,我找你們羅部長去說!”

阮靜秋可不想他為這點小事再和羅部長鬧出矛盾,隻得如實告訴他自己現在是功德林戰犯管理所的醫生,并安撫他說這就要回去作檢讨。虛假的材料她不可能寫,但也得向上級領導解釋清楚。

來接首長們的車子已等了多時,王司令員在車裡喊他:“老陶,走了!”

陶司令員邊應着聲:“就來、就來!”邊從口袋裡抽出記事本,竟然真歪歪扭扭地寫了一份字據給她。阮靜秋起先連連擺手,他于是皺起眉頭說:“這是命令!”她才硬着頭皮接下來。陶司令員又大笑道:“我是個大老粗,寫這幾個字已是難于登天啦。小阮醫生,你可要收好了這份字據,為了今天你說的話,日後我不光要請你吃飯,還得跟你喝個痛快!”

語罷,他豪邁地揮一揮手,大步流星地離她遠去。阮靜秋小心收起了字條,又向他敬了一個禮,久久凝視着他的背影。人和人之間的相遇和别離總是匆匆,那時她并不知道,這份字據終究沒能兌現,而這也是她和這位老首長最後一次見面。

送别葉、王、陶三位首長,她必須得回功德林去了。首班電車擠滿了上海回來的旅客,她被裹在人群當中左搖右晃,先是覺得肚子一陣一陣擰着的疼,又覺得身上直冒冷汗,腦袋接着開始暈暈沉沉,像是有點兒缺氧。走了一站又一站,乘客們大半下車以後,車廂裡才總算寬敞了些,她卻仍覺得手腳發軟,眼前的事物變成了雙影,怎麼看也看不清楚。忽然,有個人拉住她,指着她驚叫起來:“血!同志,你流血了!”

阮靜秋迷迷糊糊地低頭看,血正從她褲子裡沿着腿往下流,鞋和襪子已經全被浸透了。她心裡叫了聲糟,這趟出門沒帶着止疼藥——而後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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