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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特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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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其他學員及家屬已散得差不多,沒人注意這三人姿态詭異,且其中兩人都面色心虛。阮靜秋四下環顧,房間裡仍和去年她走時一樣在角落裡規整地摞放了一些備品,書桌、椅子和床單則平整幹淨,确如張主任所說有人經常打理。屋裡可落座的地方不多,她猜測廖耀湘或許會更願意坐有靠背的椅子,于是慢慢挪動兩步,坐在了靠裡一側的行軍床上。

孰料,廖耀湘反手鎖門以後,竟然直直向她走過來,先是在她身旁坐下,又轉向她,對她伸出一隻手。阮靜秋下意識地仰身閃躲,而後才發覺自己有點反應過度,又悻悻地坐直了身。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像洪水猛獸似的躲他,以前兩個人好容易能獨處,總是恨不得每一分一秒都掰碎了用來親近和依偎,誰知整整一年多分别以後,難得再團聚,她卻躲開了他。可能是因為害怕,自打确認了自己沒法再生育,她好像就對兩人之間的親近産生了一些莫名的抵觸情緒,去年從做完手術到離開功德林那段時間,也幾乎沒怎麼和他獨處過。方才看他情緒不好,她想起眼下自己從早到晚都在大隊裡忙碌,接觸的都是各種牲口,更怕身上有什麼味道,再引來他的嫌惡。

察覺到她的回避和閃躲,廖耀湘微微蹙起眉頭,表情既受傷又失望。阮靜秋不得不擡眼回望他,尴尬而徒勞地解釋道:“我、我最近做獸醫,恐怕身上有不好聞的味道。”

廖耀湘收回了那隻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緊緊攥住那一小片布料。“我不是那個意思,”他低聲說,“隻是乍看見你鬓角有一根白發,還以為是落了灰塵。”語罷又轉向她:“我明白,你今天既然肯來,心裡必定是有了打算,隻不過恐怕不是要和我‘重修舊好’。可在一刀兩斷之前,你至少應該讓我死得明白一點。告訴我,我做錯什麼了?我做錯什麼了?”

這兩句話與其說是“質問”,還不如說是“控訴”更加貼切。阮靜秋看着他通紅的眼睛,感到他抓着自己的手掌滾燙得怕人,杜聿明方才所說的那句話随即躍入她的腦海,她這才驚覺,這話語已在他心中盤桓了整整一年,她一聲不響地從功德林消失,而他每日每夜都在如此自我質問,不解自己哪裡冒犯了她,竟使她這樣絕情,走的時候連一句招呼也不肯打。

她的眼睛顫動了一下,一滴淚水順着臉頰滑落。“我……我闖了禍,”她隻能揀出勉強可說出口的那樁緣由,“受了處分。事情的起因涉及機密,我不能透露給任何人。”

廖耀湘怔了怔,追問道:“那、那你總可以給我留個話,或寫封信呀?”

阮靜秋搜腸刮肚地:“事情牽涉要害,本就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又怕你為我抱不平,把自己也卷進來。”又補充道:“不過,這件事不是壞事,我更沒有做什麼違背原則道德的舉動,或去加害什麼人。歸根究底,我是為着一件自己認為正确的事才受到處罰,因此也不感到後悔。隻是……隻是,我……是我的不好,對不起你。”

廖耀湘忽然感到如釋重負——他太需要她的解釋、她的理由來消解過去一年時刻折磨着他的困惑與痛苦,甚至不打算深究其中的任何疑點,她不過簡單說了幾句話語,他心頭的陰霾就在刹那間一掃而空,滿腔的憤懑也都煙消雲散了。他沉重的眉峰久違地放松下來,密布血絲的雙眼有了神采,好像她話中的訊息比那張寶貴的特赦令更讓他珍重喜悅。他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不、不……是我應該道歉。我的态度不好,表現也不好……所以這次特赦沒有選我。我保證,以後一定好好配合、好好表現,絕不會讓你再等太久。”

阮靜秋不知該怎麼回答,隻好也輕握了握他的手掌。窗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風聲,有一股疾風甚至順着窗戶縫鑽進來,将窗簾掀起了一角,兩人這才瞧見外頭不知何時竟下起了雪,轉眼已在地上積了薄薄一片。阮靜秋急忙起身道:“我真的得走了。”

兩人才從劍拔弩張的氛圍緩和了一點點,尚有許許多多的私房話沒顧上提及。廖耀湘想要挽留:“外頭下着雪,路上不好走。安全起見,你不如住一晚吧。”

阮靜秋搖頭道:“我現在在南郊的公社工作,各種生活用度要靠工分換取,工分又要靠勞動去賺。再加上,附近幾個大隊的獸醫很有限,我已經請了一天假出來,萬一趕上牲口在雪天裡鬧急病,農戶們就要有麻煩了。”

她說得很堅決,話裡沒有半絲猶豫。廖耀湘隻好歎道:“那我送你到門口。”

雪剛下了不久,氣溫正在冰點上下來回掙紮,雪花落地化成了水,水不久又結成冰,人走在路上不時打滑。阮靜秋小心翼翼地邁下台階,可還是在最後一級上猛地踉跄了一下,幸好廖耀湘從後及時攙住她的臂彎,沒叫她臉朝下撲倒在地。從庫房往大門餘下的路上,他始終用一隻手臂虛環在她身側,眼睛一錯也不錯地盯着她,生怕她又打滑摔倒。阮靜秋對他的舉動看得真切,心中又酸又澀。他們并肩走在雪中,耳邊偶爾傳來呼呼的風聲,腳下每一步踏出沙沙的聲響。她屏息着,無言地聆聽,聽不出後世的歌曲中所唱的是真是假,落雪究竟有沒有聲音。過了會兒她問:“你和美國那邊還有聯系嗎?”

廖耀湘愣了愣答:“後來又通了幾封信。怎麼?”

阮靜秋看着腳下:“沒什麼——我是說,挺好的。”

沉默永無止境,可路總要走到盡頭。阮靜秋在門前停下腳步轉身望他,一片雪花正巧在那時落在他的帽檐上,使她想起五一年在南京軍事學院遇見他的時候,也曾有片花瓣輕巧地被風吹落在他的帽檐。他們重逢在春花爛漫的時刻,而分别之時的雪花卻轉瞬即逝,和他們每一次的相聚與團圓一樣短暫、易碎、一去不回。阮靜秋對他說:“你快回屋吧,外頭冷。”

廖耀湘笑一笑說:“你先走,我看你上車。”

路對面正巧有位人力車夫在搓着手等活兒,阮靜秋招了招手,穿過馬路向他走去。風就在那一刻停滞了,她聽到一些簌簌的聲音,于是回頭去望,可一對鐵門已經嚴絲合縫地合攏在了一起,使她終究沒能看清,他望着她的時候是怎樣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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