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弄明白一個昏庸的白癡蟻皇為何對不正充滿好感,索性任着自己的這一興趣,問道:“您認為不正的哪方面好,我和我的兩個夥伴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蟻皇想都不想,便随心所欲地贊揚起不正來。它說:“每當我不高興的時候,不正總能講出絕妙的笑話逗我開心。在我想着要吃什麼的時候,不正會搶在我的欲念轉化成言語之前,讓宮蟻們把解饞的美味佳肴送到我的面前。每當我的身體不舒服的情況,不正就像具備特異功能一般,總是先于我知道病體的症狀的出處。即便是暫時離開我一小會兒去鞠躬盡瘁地處理一些正大光明的政務,不正也總能用戀戀不舍的目光看着我,說一些惆怅綿綿的惜别話。噢!這種情況在不久前的剛剛就發生過,不正對我說要去親自指揮老巢蟻把你們這些入侵的新巢蟻消滅掉,嘻嘻,它走的時候當然忘不了對我做個溫情的告别,隻是太短促了,就像閃電一般開始跟結束聯合起來把過程擠得比我雪白的皮膚還要薄。老實說,我真不舍得它走,并且我也确信它也不舍得離開我,可是沒辦法,做蟻皇、當首相就得時刻考慮大局,不能貪戀于情色犬馬、紙醉金迷的生活嘛!——還有,王國裡對我知心、知情、知欲的蟻隻有一隻半,一隻指的是不正,而小甜甜——小頭算是剩下的那半隻了。若是沒有不正和小頭,我生活的豐富程度就會遜色的隻剩五分之一,它倆已經成了我實質性的精神支柱,甚至,這種支柱的作用都延展到了我身體的生理層面……”
“蟻皇陛下!”。我阻止了蟻皇的講述,老實說,我可不想了解它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私生活。“請放下您的颚中夾着的那把劍,我們要把它帶走,當然,在我們走後皇宮裡您的生活照舊,或者說立刻就能恢複到以往的狀态。”
“什麼?你們要走?可是我對皇宮生活的講述才剛剛開始呀!”蟻皇很難壓制住自己已釋放開的話瘾,“小勇,你的帥氣程度僅次于不正,實話實說,我已開始喜歡上你了。這樣吧,若是你能留在皇宮裡,我就封你做副首相,跟不正一起為我服務好嗎?”
“我隻對您颚中的那把劍感興趣。”。我壓制住内心的厭惡情緒,暗想:“連不正逃跑都能被這個愚蠢的蟻皇看作是正常的處理政務,可見它颠倒是非的‘能力’該有多強,怪不得老巢社會的風氣、秩序和道德氛圍被搞成現在這個一團糟糕的樣子。當然,白癡蟻皇也有自己鮮明的,放在一般蟻的眼裡絕對難以啟齒的強項,這就是它的厚顔無恥。”。
“劍可以拿走,隻要你留在這裡就行。”。蟻皇語氣平和地看着我。
“我要走,劍也得拿走!”。我着重強調。
“那可不行,劍走你留下。”。蟻皇也學着我的樣子強調。
“你沒有讓我留下來的手段,但是,拿走你颚中的那把劍我可有的是辦法。”。
“小勇!”蟻皇面露愠色,“我是蟻皇,所以,你不能違抗我,而應該服從于我的意志。”
“我是一個忠實于新巢的工蟻,所以,在我的意識當中為新巢服務,要永遠優先于其它的選項。”
“我不認同你的說法。”蟻皇擺出一副唯我獨尊的架勢,“新巢蟻也是我的子民,所以,你必須把蟻皇優先放在首位。”
“不要沒完沒了地‘所以’了!”我内心積存的不耐煩情緒已處于不可控的狀态,“蟻皇陛下,我真沒時間在這裡跟您沒完沒了地讨價還價下去,這樣吧,您就把那把劍扔在地上,而後我們撿起來它就離開皇宮,還您一個安安靜靜的生活環境。”
“我不需要安安靜靜的生活環境,我需要的是小勇——你的留下。小勇,我相信你是一隻格局大的蟻,所以,嘻嘻,所以你應該留下來。”
“您又在‘所以’,我說過,我一點都不想再‘所以’了。”我左右瞥了一下自己的兩個夥伴,“機靈、敏捷,你倆上去把蟻皇陛下颚中的劍硬奪過來。”
機靈和敏捷早就等的不耐煩了,見我下了命令,它倆便飛一樣地直沖向前,橫槊、揮劍是直逼蟻皇。
“我命令你們這兩隻新巢蟻趕快把地上的這把劍撿起來,像對待垃圾一樣毫不留戀地将之清理走,不要讓如此的泛着兇光冷氣的一個東西在我的眼前沒完沒了地晃悠。——噢,你們瞪大看看,這個毫無用途的、冷冰冰的家夥都快煩死我啦!”。見兩隻新巢蟻要動真格的,蟻皇的态度立刻就調轉了一百八十度,是當即松開雙颚把劍扔到了地上。即便如此,這位白癡蟻皇還是硬撐面子,把自己的退讓說成是對子民下達的谕令。
機靈用槊尖挑起蟻皇扔下的劍,和敏捷一起撤回到了我的身旁。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就可以總結性地說我率領的新巢先鋒隊的任務已經完成。犧牲的一百零二隻新巢蟻失去的那一百零二件兵器全部找回,新巢對老巢在戰争能力上的降維打擊優勢得以繼續保持,哈哈,我方的心頭大患已不複存在,剩下的事就是全力以赴趕到兩巢洞道的老巢入口處去支援不笑它們的行動了。是啊,緊接着要做的事情已是明确的,沒有什麼猶豫、等待、躊躇的理由,趕快行動起來才是明智之舉。我們三隻新巢蟻是迅速走出皇宮,和在外等待的大部隊會合到了一起。之後,由我率領的這支加強版的新巢蟻先鋒隊便開始了急行軍,目标是直指兩巢洞道的入口。
不笑從沒讓我失望過,因為它是一隻總能把自己擔負的任務圓滿完成的蟻。我們這支支援部隊依次通過了一、二、三号洞道的老巢入口,看到的并非兩軍之間你死我活的厮殺情景,而是一派的平靜、安穩的氣氛,秩序也顯得非常的井然。颚持武器的新巢蟻是一字排開,個個威風凜凜地站在三個兩巢洞道入口前的空地上。而與之形成鮮明對照的是,一隻隻颚銜土塊的老巢蟻在洞道口的内外往返穿梭,是一幅忙忙碌碌、苦累不嫌的上工做活兒的圖景。如此的情況展示無疑說明一個問題,就是我方大部隊已絕對掌控局面,把封堵兩巢洞道入口的老巢蟻都給降伏了。我命令先鋒隊在三号洞道入口前停步,我之所以會這麼做,一個原因是因為這個廣場最大而且在此施工的老巢蟻最多,另一個原因則更有分量,——不笑就站在這個廣場上,而它可是我最想見到的蟻呀!不過在見到不笑之前,我還是想對看到的情況做下猜測。哈哈,這麼多的老巢蟻趨同的行為,不用細看便知是在施工。一隻蟻幹活兒稱為是勞動,無數隻蟻的勞動體系性地結合在一起就屬于做工程了。眼下,我看到上萬隻老巢蟻戮力協作着勞動,這樣的集體行為,說簡單了就是在做工程。
“這幫敗家的老巢蟻是怎麼破壞的,我就讓它們怎麼修複過來。”。我看到了不笑,并迅速走到它的身旁。我的言語尚未發出,不笑就一臉得意地瞅着我,繼續說:“它們能這麼順服地幹活兒,說到底,是用兩千多個生命換來的。”
“為何?”我面色平靜地看着不笑,“你們又幹掉了數量超過兩千老巢蟻嗎?”
“是的!”不笑點了點頭,“我接到了快腿那家夥送來的情報,說老巢蟻開始集中力量去破壞兩巢通道,它們的目的是要斷絕跟新巢的一切往來。——真是癡心妄想!我說——這絕對是逆曆史潮流的行為,不阻止老巢蟻就說明我不笑的腦子出了大問題。所以,我必須得率領夥伴們行動起來,去阻止瘋狂者的瘋狂舉動。可是,我們先後趕到三個現場,目睹到的情況卻是兩巢洞道的三個老巢入口已被它們給封堵住了。最後,在我們到達這裡的同一時間,幹完這活兒的老巢蟻也已在三号洞道前的廣場上集結完畢,當它們準備出發——看樣子是要實施什麼新的行動的時候便和我方蟻軍遭遇了。——嘿嘿,這當然是個集中兵力消滅集中之敵的大好時機,錯過就不會再有,見勢,我當即就率領持武器的六百個夥伴向老巢蟻的陣地發起沖鋒。老實說,它們的前鋒部隊還真不好對付,是拼了命地抵抗,并且在短時間裡給我們制造了超出預想的麻煩。不過,我們到底是掌握着先進的戰争工具的一方,敵蟻即便再有戰鬥精神,最終也擺脫不了被宰殺的命運。包括我在内的六百個新巢猛士是越戰越勇,沖鋒的氣勢并沒有因遭遇強敵而減弱纖毫。當然,我們直面的兩千多個對手的勇敢程度也并不遜色,可是,實力不濟的敢死隊的命運往往都會改道朝着送死隊的方向走。在影響戰争進程的指标體系中作為殺敵工具的武器至關重要,新巢蟻在此方面占據絕對優勢,屬于降維打擊對手,所以,我們為殺敵而付出的代價隻有輕松和費力的區别。實力就擺在那兒,戰鬥的結果自可以想象,最終,我們頗費力氣地幹掉了那兩千來隻拼死抗擊的老巢蟻。——看到勇敢的同伴都死了,剩下的大多數的不勇敢的老巢蟻便都自覺放棄了抵抗,而乖乖順順地做了新巢蟻的俘虜。——噢!俘虜跟奴隸的區别隻是它們曾經不是奴隸,可是既已成為俘虜,那就得讓頭腦以奴隸的方式領導自己肢體的行為。這不,在勝利者的監工之下,這群懦弱的失敗者就都逆來順受地幹起了對之前被它們封堵了的三個洞道口的疏通的活兒。”
“也快完工了。”。歪嘴見了我,便像以前很多時候一樣湊了過來。“一号、二号洞道口中的堵土已經被徹底清除,眼下的三号洞道口中的堵土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隻是洞中的塌方處需要費些時間修整。不過沒關系,隻要我們的武力足夠壓制這群施工的老巢蟻,兩巢間的三個洞道恢複原樣隻需要付出些等待的耐心。”
“我讓歪嘴擔任總監工,這會兒它來彙報的情況正是它應該幹的那項工作的語言信息的傳遞。”不笑向我做着解釋,“可憐的帶樣等一百零二個夥伴,遭受的奪命之災的那個地方是三号洞道的修複難點。不過沒關系,活兒由它們幹,不用新巢蟻費力。待填完坑、清理幹淨多餘的土,再把地面夯實、平整了之後,嘿嘿,三号洞道就又成了往日的三号洞道了。”
“俘虜裡面有沒有不正?”。我看不笑的目光之中參雜着并不強烈的期待。
“不正不是在皇宮裡嗎?”。不笑反問我。
“那就是說你們沒有見到不正啦!”
“嘿嘿,小勇夥伴,這裡沒有一個俘虜的名字叫不正。如果你也沒有見到不正,那隻能說它失蹤了。”
“好吧。”我以保留的态度點了點頭,“應該找到不正,這很重要。”
“小勇,你還沒向我講述你的任務的完成情況,——那一百零二件兵器找到了嗎?”
“找到了!現在它們全在我方蟻的颚中夾着,這就是說新巢又能組織起一支武裝規模超過一千隻蟻,戰鬥力完全碾壓老巢蟻的霸王級的前鋒鐵軍了。”
“這是個絕對的好消息,它讓我不必再懷念已經過去了那段時間的,對敵所向披靡的戰鬥狀态了。”
“不正必須找到!”我把話題再次引向不正,“不然,它還會給新巢制造麻煩,我可不想總是跟老巢蟻兵戎相見、戰事不休,畢竟我們是同宗同源、一脈相承的一家蟻。兩巢間的自相殘殺已經太久了,這隻會彼此削弱實力,而讓躲在暗處的觊觎者受益。”
“你想去找不正嗎?”。不笑收住了臉上的笑容,“噢!說實話,我也不想再跟老巢蟻打下去了,這樣的内戰使我的成就感退化成了腿腳邁出随便一步的枯燥體會,淪為純粹意義上的理所當然。”
“我想讓多嘴帶着機靈和敏捷去找不正。”我強調道:“至于我,得跟大部隊在一起,因為新巢的大事情更需要我。”
“我同意。”不笑的目光轉向歪嘴,“你現在就去安排,讓多嘴、機靈、敏捷現在就出發。”
“還得允許它們三隻蟻都帶着短兵器上路。”我說:“颚持兵器可以提升新巢蟻克服困難的能力,更能幫助行動者有效率地完成任務。”
“我同意!”。不笑說話的語氣比之前更顯堅定。
“我要跟歪嘴一起去見多嘴它們,這很必要。”
“去!”不笑用詫異的眼神瞥着我,“小勇夥伴,你現在說話怎麼變成這種套路,提議的後面接着個要求,要求的後面又跟着個提議。——你到底是不是小勇,以前的我的那位夥伴可不是你現在的言語風格啊!”
“我是小勇。如果不笑長官的頭腦是清醒的,——我就是小勇。”
“好吧小勇。”不笑點了點頭,“去,趕快去給多嘴它們安排行動任務吧!”。
告别了不笑,我跟着歪嘴一起到一号洞道口附近去找多嘴、敏捷和機靈,——還用找嗎?三隻蟻就站在廣場上等着我的到來。并非是先知先覺,在先鋒隊就地解散前我給多嘴做過交代,讓它和機靈、敏捷呆在一起等着我。順便說一下,我率領六百隻蟻在跟不笑的大部隊會合後便就地解散了,先鋒隊的二百九十九隻蟻(粗暴犧牲,三百隻減少為二百九十九隻。)和後來增援過來的三百隻蟻是各回各的蟻團報到。多嘴、敏捷和機靈都是第一蟻團的蟻,所以,三蟻就去了第一蟻團負責監工的二号洞道口的廣場那裡。見到多嘴三蟻後我就對它們說出了,我了解到的關于不正的逃跑路徑。
當初,在臨離開皇宮的時候,愛蜜和小香偷偷向我傳遞的一個秘密。二位宮蟻說不正是通過皇宮的一個秘道逃走的,而那個秘道的出口就在老巢的一個儲糖庫裡。兩隻宮蟻說的糖庫在什麼地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裡面放着的東西肯定都來自于新巢的貢獻。至于不正逃走的那個秘密通道的入口,小香使自己的目光偷偷瞥了瞥蟻皇的身後,我也順着它眼神兒的瞄向看到了一面非常不平整的土壁。
在蟻皇身後二十個标準蟻身長的位置是一面凹凸不平的土壁,土壁上布滿了直徑不等的窟窿,我想它們的作用在于迷惑視覺吧。豐富、繁雜的萬事萬物之中不重要的總占多數,重要的往往又都隐藏在諸多不重要的衆群裡面。越是壯觀漂亮的就越缺少實質性的内容,相反,粗鄙凡俗多扮演美玉真金之僞裝的角色。基于這樣的認識我就給多嘴交代,進入皇宮找到那個布滿洞口的土壁後要選擇外觀最粗糙的洞口往裡鑽,這樣就能把選擇的區間壓縮到個位數的量級以内,若是運氣再好一些完全有可能剝掉多餘直奔主題。然而,如何能讓多嘴它們悄無聲息地進到皇宮裡,再悄無聲息地鑽入秘道之中,這絕對是一項需要多蟻協作配合的技術活兒。要幹成這活兒我想到了一隻蟻,它叫咋呼,是一個擅長運用各種花招吸引别蟻的注意力的家夥。鑒于咋呼的特長,讓它去為多嘴三蟻打掩護很合适,蟻盡其才,這也算是給它施展自己的特殊本領的一次機會。當然,咋呼是第三蟻團的蟻,要給它安排任務,我還得先去給倔強打個招呼,而後再報到不笑那裡批準才是。
我是個行動派,給多嘴它們找行動的搭檔這事兒可不能拖延,否則期望就将失去時效而變為失望。我到第三蟻團見到了倔強,後者知曉我的來意後立刻就同意了我借走咋呼的提議。哈哈,據說咋呼在第三蟻團被倔強看作是負擔,所以它對我借走它隊伍裡的落後分子才答應得那麼幹脆。至于不笑對此事的批準,我得說它做的比倔強更幹脆,而這也使我很感納悶,這位現任的新巢最高長官對我竟然越來越有求必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