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瞥了一眼我,随又把目光投向衆蟻。說道:“多嘴、歪嘴、倔強三蟻已經闡述了各自的觀點,所以,你們應該暫且沉默一段時間,好把時間和說話的機會留給尚未闡述自己的意見的蟻。嘿嘿,把我們的議事會繼續下去,除了謾罵、污蔑和胡說八道,從現在開始又是什麼皆可言說了。”。
“剛才我隻顧看倔強它們的熱鬧,竟然忘了自己也是這場議事大會的參與者。”妙算站了出來,“諸位,既然兩巢大戰的後果是已知的,——兩敗俱傷,噢!甚至還有可能是兩亡具滅。那麼,在明知戰争就是陪伴敵蟻共同走向滅亡的前提下,避戰、和談便是冷靜的、理性的、智慧的選擇。我認為,從大局和未來的角度考慮問題,新巢、老巢都不應該把對方視為是死敵。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說到底,我們和它們在蟻國屬性上絕對無二,如此,何必非要尋求誰壓制誰、誰消滅誰呀!我的主張是跟老巢和談,當然,最好是它們主動來找我們。”
“和談的前提是互不侵犯對方的生存權。”插嘴接過了話,“暫且不論新巢内部能否在這個意見上達成一緻,老巢方面是戰是談的立場,目前,到此議事的各位還都沒弄明白呢!因此,我建議還是讓情報組的蟻先把老巢方面的态度搞清楚,而後,我們再商議己方的應對策略。”
“插嘴,我們可不能跟着敵蟻的節奏行動,因為,那樣終會把自己的節奏搞亂。”
“妙算夥伴,誰跟誰的節奏可不能由主觀判斷來決定。請問,駿馬會按照毛驢的節奏奔跑嗎?”
“你不就是要我說馬跑得快,毛驢跑得慢嗎。我要告訴你:馬兒能夠帶快毛驢的節奏,而毛驢也一樣能拖慢馬兒奔跑的節奏。”。妙算的身體附和着它言語的内容,一會兒模仿馬兒奔馳一會兒又學着毛驢踏步的樣子。“不要對我說老巢的實力強就能時時占據行動的主動權,新巢的實力弱就得像毛驢一樣跟在馬兒的屁股後面跑。——我有一個遠方親戚,噢!哈哈,我的親戚也一定也是大家的親戚,畢竟,在卧的多數也都是王國的創立者——尊貴的上層子女呀!嗯——,咱們的那位遠方親戚就曾經幹過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它鑽進大象的鼻孔,僅在大象的那個器官内的嫩皮上不太用力地咬了那麼幾下,便調動得那個龐然大物‘翩翩起舞’開來。夥伴們,天底下不光老鼠都能欺負大象,我們螞蟻比老鼠更有欺負那些大家夥的天生的本事,所以,在任何時候都不能低估了自己的能量和由此而生的能力。必須承認,能力是維護利益和尊嚴的最有效力量,但是,我卻主張跟老巢和談,因為我并不相信實力是萬能的。在碰上懂道理的蟻的時候,談判無疑比戰争更能解決矛盾。插嘴夥伴,你是想說新巢的實力弱,所以,有可能會被老巢帶亂了行為的節奏嗎?”
“我沒想那麼說,”。此刻,插嘴開始往自己的卧位上退,能夠看出,它已經表現出言辭窮盡的頹态。“可是我的确是那麼想了,隻因……”
“算了,不要隻因,那很耽誤事兒。不打無準備之仗。插嘴夥伴,如果想法沒有醞釀成熟,就不要急于将之表達出來,否則連和你對話的蟻也要陪着你一起尴尬呢!”
見插嘴已無話可說,我頭一扭,目光直視妙算,問道:“你主張的和談建議的前提是什麼?”。
“沒有前提。”妙算果斷地回答:“戰争對兩巢的意義已不像以前那麼大,而和談能使我們和它們互惠互利,最起碼能讓兩方保住各自的既有利益,而這對誰都沒有壞處。”
“如今的老巢是固化說了算,那隻秉性怪異的蟻會應和了你的想法嗎?”。不笑跟着問道。
“固化可不會應和我的建議,要知道,那位老巢新任首相不會去應和它以外的任何一隻蟻。關于此,小勇比我更有發言權。雖然,話是這麼說,我相信有兩樣東西固化不可能會對之置之不理,這就是既有利益和預期利益。”
“我對固化響應新巢的和談建議不抱信心。”不笑搖了搖頭,“不過,我并不認為和談是個壞主意,在必要的時候也不妨試上一試。”
妙算微微一笑,說:“固化的性格特點是認死理,它的作風的确非常強硬,而這似乎左右不了的它是戰是和的态度。”。
“強硬的蟻不一定就是主戰派。”。誠懇也走出了卧列。我注意到,它是第一個要發表自己意見的外巢蟻。誠懇接着說:“我原來的那個螞蟻王國,已被老巢殖民了許多年。回顧我原屬的螞蟻王國的過往的曆史,固化就曾被篡者蟻皇派過去做過那裡的總督。公平地說,固化的作風非常正派,是個純粹的正蟻君子。它既不貪财也不好色,是一個跟奸詐、陰險、狠毒的品行不相幹的蟻。即便身處總督的高位,固化的生活還是非常得簡樸,屬于它的日子過得就像是個苦行僧。老實說,固化做我原屬的螞蟻王國的總督期間,雖說天性注定了它為蟻淡薄、生硬和冷漠,可是它卻從不欺壓下層的蟻。固化的品行之中肯定也有尖酸刻薄的成分。然而,出于對事實的準确反應,我要說,它把自己不近蟻情的嚴謹、兇惡,全都用在了殖民地的那個隻顧自己貪圖享樂的蟻皇,和蟻皇麾下的那一幫腐朽、愚昧、老邁、堕落的權臣身上。哈哈,還不止于此,固化總督時常會扣下很大一部分蟻皇和貴族們,專用于滿足自身享樂、腐化、堕落的物資,而将之分發給低級、卑賤的廣大下層蟻民。總之,固化是一個很懂民情和底層蟻疾苦的總督,知道推動蟻的社會發展的根本動力來自于哪裡,所以,它在殖民地的時候是受到下層蟻的廣泛愛戴的。”
“既然固化這也好那也好,”妙算目光挑剔地瞅着誠懇,“你為什麼不選擇投奔老巢,而是來到了新巢。”
“老巢派過去的總督,隻有固化一蟻是好樣的。”誠懇用不含糊的眼神回應妙算,“之前或後來過去的裝逼、猖狂、胡來、迷瞪,呵呵,這幾隻蟻也都在那裡當過總督。可是單就治理能力來說,固化可以把它們甩出幾條街去。那幾隻蟻的共同特點是能傾盡心思,毫無憐憫之情地對殖民地強征暴斂,而後,再将搜刮來的民脂民膏運回老巢去孝敬篡者蟻皇。而在它們之中,裝逼還稍有點蟻情味,有時也喜歡可口一些殖民地蟻皇、貴族們的物資,并将之分發給廣大下層蟻民。——我想裝逼那麼做,應該手受到了固化的啟發吧!”
“裝逼是固化的好基友,嘿嘿,它能向那隻冷漠的蟻學學做好事,這也是能夠理解的。”不笑微微點了點頭,“好吧誠懇,你是第一個在此發言的外巢蟻,——當然,既已來到了新巢我們就是一家蟻了。嘿嘿,我很想知道你的态度,——你主戰還是主談?”
“尊敬的不笑長官,我贊成妙算夥伴的建議,不妨試一試跟老巢就和平共處的問題談判一番。”
“嘿嘿,很好,你和妙算都主和,也就是說現在我們的議事,已經有了第三種态度。”不笑總結道:“應該還有第四乃至更多的态度。蟻上一萬必有壞蛋,蟻上五十定會多慮。夥伴們,主戰、主和、偏向主和的态度都有了,而這隻占能夠想到的态度的一小部分。嘿嘿,請繼續暢所欲言下去,沒有亮明态度的蟻得抓緊時間了,即便是投降觀點也應該在這裡占有一席之地呀!”
“放老巢蟻進到新巢來,用遊擊戰的方式消滅它們。”滾蛋出列說道:“蟻少的一方對付蟻多的一方最實用的打法就是遊擊戰,必須聲明,這種戰術是有缺點的,因為它的實施得以放棄己方很大一部分的地盤為代價。這叫做以空間彌補數量的缺陷,用運動換取陣地的不守。”
“你對遊擊戰理論的研究很到位,可是我很遺憾地告訴你,固化那家夥是一個反遊擊戰的高手。”不笑眼神認真地瞥向滾蛋,“兩巢的第一次大戰,新巢方面的應對策略就是跟對方打遊擊戰。嘿嘿,效果真的很好,我們的确打敗了逞強率領的第一遠征軍。然而,第二次兩巢戰争就不一樣了,由固化擔任總司的老巢第二遠征軍是步步為營、穩步推進,它們的戰陣的各個部分連接緊密得如同蛇身,一旦有一點遭襲必有多點迅速趕赴支援。如此的打法讓我們無隙可乘,随就處處時時陷于被動狀态,最終,全部都被它們圍堵在了暗河的碼頭。若不是小勇弄來武器,使新巢蟻的戰鬥力發生了質的改變,或許老巢蟻早就在這裡閑庭信步了。”
“打遊擊戰無疑是往固化擅長的套路裡鑽,而我就是不笑長官說的那種情況的親身經曆者。”敏捷從自己的卧位上走了出來,“滾蛋夥伴,固化能把蟻陣建立得非常緊密紮實,根本不會給它的對手留下鑽空子的機會。所以,我不贊成跟老巢蟻打遊擊戰,我的主張是守住三個洞道口,和它們打陣地戰。”
“嘿嘿,無論陣地戰還是遊擊戰,從性質上說都是主戰。”不笑微微一笑,“那麼,沒發言的蟻,還有其它的觀點嗎?”
“我有!”一隻叫□□巢的蟻站了出來,“我主張兩巢合并,像很久很久以前——上層當蟻皇的那個時期一樣,組合成一個不分老巢、新巢的螞蟻王國。”
“你原來是老巢蟻吧?”
“是的。”
“你背棄老巢,投靠新巢來的根本目的是什麼?”。不笑接着問。
“為了兩巢的共同利益。”。愛巢答道。
“那你繼續呆在老巢不就完了。”
“不笑長官,我要是還在老巢呆着,能有今天在這裡陳述自己的觀點的機會嗎?哈哈,當然沒有。我來這裡的一個重要想法就是,等待機會讓自己成為兩巢間友誼的聯系紐帶。”
“意圖很好理解,隻是做法古怪了些。”不笑聳了聳肩,“很遺憾,愛巢夥伴,你的做法能夠在新巢這裡得到原諒,可是,接下來我必須負責任地告訴你,老巢一定會把你當作一個純粹的叛徒對待。嘿嘿,如果你不理解,請回想一下當初逞強、迷瞪等五十一隻蟻的遭遇也就自然理解了。好了愛巢,你也是個和談派,若是從你來新巢的曆史的角度思索,我很難相信你會說出這樣的話。繼續,嘿嘿,夥伴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繼續!”
“我主戰……”
“跟它們和談……”
“堅決不能投降……”
…… ……。
議事會又進行了約兩個時辰,其實,主流的觀點也就三個,即,主戰、促和,以及精神上缺鈣的退撤的建議。當然,那種超出預料的觀點也存在,真是沒想到,竟還有個别的參會蟻提出了向老巢投降的建議。哈哈,我可以保證,提出投降建議的絕非是老新巢蟻,至于,具體是哪一方面(外巢或老巢投靠過來的蟻)的蟻,那可真沒必要将之透露出來。——噢!嚴肅說開,想投降的蟻絕不是單純的精神缺鈣,而是原則指針扭轉所造成的思想性質的改變。是啊,既然要暢所欲言,就得有包容的胸懷。說開了,投降到底也算是一種觀點嘛!誠可謂,吾蔑視某一類的言行,但是,尊重别蟻嘴巴和腿腳的無害作為,亦是吾修養的必要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