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内容坐實了其裡通外國的罪名。
隻是邊策對此仍然存疑,他道,那幾封書信被發現得過于容易,倒像是故意讓人看見似的。
結合元策陽手下的異常行徑,令人不得不懷疑此中幾分真假。
元遙記得聞風說過,花峥除了妹妹,亦有妻兒。自北境屯田起,其妻兒随他編入軍戶,如今就住在沃野城中。
花峥若真決心反叛,不可能不安頓妻兒。
還有那位花瑛姑娘,她是否一無所知?
除此之外,闫牧舟昨夜告訴她,年關這幾戰,鎮北軍連連敗退,再輸下去,最北處的撫川鎮恐怕不保。
元青弘得此消息後勃然大怒,不顧昨個過節,午後召了多名大臣商議戰事。
闫牧舟說,參知政事王紹等人提議,派段淮赴北境平亂。
元遙揉了揉發酸的風池穴,眼神益發深沉。
元青弘慣循重文輕武之策,為收權中央,肆意打壓武将。
誰成想邊地禍亂,滿朝官員竟無一人可用。
是為君主,憂人臣功高蓋主無錯;是為後輩,循祖宗理政良方亦無錯。
錯就錯在,元青弘其人志大才疏又昏庸無道,不體察民苦國危,隻知壘砌皇權無度。
以元遙對她這位二叔的了解,倘若段淮真能平定北境之亂,元青弘定不會再留他性命。
元遙坐起身,趁段淮不在,打算下床尋個紙筆。
腳還沒沾地,房門便被打開。
隻見段淮捧着湯婆子進來。
“何時醒的?”段淮走近,将湯婆子遞予她。
“剛醒。”元遙的身子順勢向外探,瞧見外頭天光還沒亮徹底。
“内侍省給的炭不足禦寒,我讓人去家中取幾簍紅羅炭來,應是夠這幾日用的。”
“勞你費心了,”元遙攏着湯婆子,暖和了不少,“以前住在此處時,炭不夠用也是常事,不過那幾年冬日沒這麼冷,靠被褥冬衣也能捱過去,今年不知怎的,由外往裡滲着涼氣,尤一到夜裡……”
元遙突然想到今早的事,話音戛然而止,偷摸打量着段淮的神情。
見對方正面色無異扒拉着炭盆,她才讪讪移開視線。
“叫人進來梳洗,還是再睡會?”段淮擡眸道,“離巳時請安還有些時候,尚能多睡一個時辰。”
元遙估算着時辰,腳尖點地下了床:
“今日初一正宴,需得重視些,早點梳妝,時候也就寬裕些。”
下人們都已準備妥當,元遙前些日子便選好了正宴這日的服飾。
“近日京中時興款新月眉,奴婢給公主試試如何?”
元遙素愛遠山眉,妝面也總那幾樣瞧慣了的,偶聽禾兒這麼一提,也起了心思。
禾兒畫得仔細,畫完後跟馨兒兩個皆是眼前一亮。
“咱們公主真是人美怎麼畫都好看!”
“這妝雖盛行,卻也挑人,大街上打眼望去,奴婢從沒見有人比公主畫着好看。”禾兒捧着元遙的臉左看右看,“别說街上了,公主這般相貌,就是等會兒宴會上,也能将那些貴人通通比下去。”
元遙笑着拍了下禾兒的臀,叮囑她莫要失言。
兩人還打鬧着,馨兒忽然對門口道:
“呀,姑爺來了,您來瞧瞧,我們公主是不是絕色天資,天仙似的容顔,哪是凡人能比的。”
除了成親那日,段淮鮮少見到她這樣的裝扮。
以前年紀小,都是素面朝天;再說二人重逢的這些時日,她又不常傅粉施朱,更遑論今日這樣的盛裝打扮。
元遙本就生得濃桃豔李,一襲刻絲海棠花紋的妃色廣袖織錦裙顯出身段,潑墨似的發絲高盤成雲髻,配以海棠镂花金钿跟左右兩隻鑲蝶花簪,又有白玉耳墜點綴在耳垂,縱還未上唇脂,也足令四周皆失顔色。
見段淮半天未語,元遙不禁側身尋向鏡子:
“是不是哪沒弄好……”
“不是,”段淮這才開口,“很美。”
他彎了下唇,又道:“天仙似的。”
元遙沒成想他竟這麼直白地誇贊,一時紅了耳朵,顧左右而言他道:“馨兒你看看我這發簪是不是歪了……”
“奴婢瞧瞧,”馨兒故意逗她,“沒歪啊,保不準是奴婢眼拙,不若讓姑爺瞧瞧?”
“别,”元遙急忙阻止,故作鎮靜地背過身:“沒歪,是我瞧錯了。”
“時辰還早,你慢慢準備。”段淮嘴角還留有笑意。
等他出去,元遙嗔怪地掐了下馨兒的臉頰,不解氣又不舍得用力,隻得再背過身不看二人:
“嘴巴怎麼這樣伶俐!”
禾兒也跟着起哄:“就屬她最鬧,公主别快搭理她了。”
“好好好,都是奴婢的錯,”馨兒湊到她跟前蹲下:
“罰奴婢給公主選個最姣妍的唇脂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