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推他,周元祐起身瞬間又似不勝酒力将她壓在身下。
“姐姐今日甚美。”他指尖捋過她散落的鬓發,視線落在她額間的花钿。呼吸間她身上淺香與他酒香混雜,讓他有些發熱。
“陛下宮裡那麼多新的美人,我還以為陛下看花了眼。”
她輕淡的聲音搔過耳朵,他乍聞有些焦急,随即眼中一亮,貼近她,“姐姐醋了?”
他鼻尖蹭了蹭她的,心中歡喜,“那不過是為了平衡朝堂,朕要重用江南世族。若可以,朕心中想的,也隻想立姐姐作皇後...”他眼中缱绻,撫過她眉眼,深情道:“朕當年第一次見姐姐便在心中想,若我的王妃是姐姐就好了。你不知我當時有多羨慕謝珩...”
他親吻在她唇角,手指勾纏住她腰間絲帶,輕輕一扯。
裡面的動靜漸大,宋墨看茯苓一眼,朝外面點了點下巴道:“姑姑請吧。”
陛下醒酒的功夫召秦國夫人伴駕之事很快便傳開,這酒一下便醒了近一個時辰。陛下親自派金吾衛送夫人回府,夫人想是累着了,聽說是陛下親自抱着她上的馬車。原以為宮裡新進了這麼多美人,蕭氏怎麼也該被冷落一二,沒成想還是盛寵依舊。陛下待她之心,可見一般啊。
男人們将這事當作酒後調笑,言語間也多有放肆。
衛翕聽了蹙眉,蕭氏當年何等尊貴,如今卻淪為男人酒後談資。他也不知是不習慣還是不忍,吃下一盞酒,目光不覺落在對面謝珩身上。他酒飲得不多,有人來敬時才客氣對飲,動靜間仍是當年世家子弟之首的好風姿。可這風姿有何用,他心中不免鄙夷——當年謝珩與蕭氏感情甚笃,是京中佳話,都說謝珩愛重她,可到頭來便是如此麼,可細想這也不是他該置喙的事。
宴席結束,魏弘喝的多了被人扶着上了車,如今正靠在車廂内,臉色發紅,眼睛發直。
家仆道:“家主,三郎在外面。”
他反應了半天才道:“讓他上來。”
衛翕坐進去,“義父。”
他擺擺手笑道:“我如今年紀大了,到底不比從前,酒量也不行了。”家仆倒了一杯濃茶給他,他吃下後吐出一口氣道:“你是有事要與我說?”
“我想叫義父回家去不要苛責六郎。”
魏弘唔一聲,擱下茶杯,六郎早早便被妻子帶回去了,聽說太後賜了藥,也沒怪罪,倒是多有關心。他道:“我知道了。他與家中不親近,你等空些常來家裡,一是陪陪他,二來我與你許久未見了。”
“我明白。”
魏弘見他英挺側顔,比早年穩重許多,話也少了。他擡手拍在他肩頭,“你的親事,你難道想一輩子不成婚嗎?陛下當日說你拒婚,我真是吓了一跳。如今連六郎都定下了親事,你不可再耽擱下去了。你母親去歲曾來信于我,若無陛下賜婚,我原本已為你向蕭家提親。”
“蕭家?”
他點頭,“正是當年的蕭相,他家中十三娘,花容月貌德才兼備,與你相配。”
“十三娘年紀尚幼吧。”
“你這小子!人家沒嫌棄你年紀大,你竟嫌人家小。誰讓你耽擱至今,如今人家才是婚嫁之年,你呀早成了老菜幫子了。”
衛翕彎了彎唇角,“義父為我操心我十分感激,隻是我無意娶世家女,往後若有機緣,尋一尋常人家女子便可。”
“我真是不明白你,世人最重出身,你卻全然不顧,你母親斷不會應。”
他笑笑不駁,魏弘無奈,“不論如何,你到底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早些娶妻生子是正經事。即便不娶妻,納個姬妾生下孩子也是好的。過幾日曲江池邊有馬球會,你若有心相看一番,哎,還是罷了,你剛拒婚,還是先放一放吧。”
他酒醒了大半,突然提醒道:“長安并非幽州,我今日宴上見那劉直多次看你,此人陰險記仇,睚眦必報,他如今身居高位,你要小心。”
“兒明白。”
衛翕下了馬車,蒼壁牽着馬上前,“家主要我扶你嗎?”
“我又沒吃醉。”他翻身上馬,很是利落,可拿着缰繩又問他:“你賃的院子在哪兒?”
蒼壁失笑,“家主随我來。”
蒼壁的賃的院子在承平坊,附近住的都是些尋常百姓,宅院破舊,原先租給衙門裡一個小吏。
蒼壁打了井水,又煮了一爐茶水,擰了帕子遞給衛翕道:“家主要有人來拜訪,真是不像樣的。今日竈房還是叫旁邊的鄰居婆子打掃的,她為了掙這幾個錢沒去看遊行,回來時還在說吃虧了,有領米糧的,要我多給些。若她知道你就在這邊,不知會不會驚掉了下巴,陛下親封的上柱國竟住這樣的宅子。”
衛翕擦一把臉,低聲道:“也住不了多久,費這些銀錢做什麼。”折騰了一天,比練兵打仗還累。
“家主乏了?”
衛翕嗯一聲,将帕子給他。
蒼壁收拾的功夫,突然道:“方才王爺講的,家主也上點心吧。”
衛翕挑眉,他走近些說:“夫人早就松口了,你不想娶世家女也無礙,總歸身邊要有個人陪着,你這個年紀别人家早就兒女繞膝了。你說要找尋常女子,夫人身邊不就有一個。”
衛翕蹙眉,“母親派你來試探我的嗎?”
“夫人的心思還需要試探嗎?那楊二娘子在夫人身邊伺候了這麼久,夫人原先是不肯的,可如今說了,隻要您願意,她馬上就操辦起來。”
衛翕擡手打斷他,“我今日是喝了些酒,但還沒醉,此事斷無可能。”
“你不是惦記楊姑娘,那楊二娘子在夫人跟前伺候,夫人也松口了,你也不娶。那女郎等着你呢,如今都不肯嫁。”
“胡說些什麼?”衛翕怒道:“她是楊萦妹妹,我于楊萦有愧,若能相助自然要照拂她。我将她當妹妹看,況且我若娶了她這算什麼,我念她姐姐恩情,她不該如此糟蹋,也不當有這樣的幻想。母親那兒我會去說,讓她妥善處置了。今日我乏了,你也早些睡吧。”
“那明日去王府看六郎嗎?”
“去正清觀。”
蒼壁不敢再言,默默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