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昏暗,油燈晃動。
張一軒領着黎夜左繞右拐,鑽進了一間漆黑的院子。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門的兩邊,張一軒滅掉油燈,房間裡隻剩兩人急促的喘/息聲。
“燈光會吸引它們。”張一軒緩過勁兒,打破了沉默,“它們對光線和氣味比較敏感。”
“謝謝。”
黎夜的聲音很輕卻非常的清晰。
“哈,我們是搭檔嘛!”張一軒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在,“再說了,要不是你自救到位,我也沒機會撿現成的道謝嘛。”
他原本不想說後面這句話的。
但這個黎夜這個人比他原本以為的還要...怪異。
就是怪異。
不像新人,不像老人,甚至沉穩的不太像個...人。
一挑五。
張一軒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脫,但他知道即便自己能(逃脫),也絕對不會像黎夜這樣毫發無傷。
在小屋裡他能算是清晰地聽到黎夜那邊的動靜。亂糟糟的吼叫帶着興奮,讓他一度以為黎夜已經被它們分食殆盡。
直到他聽到了第二聲瀕死的嘶吼。
他承認自己那一刻激動的難以自已,狠狠為黎夜松了口氣。
然後就安靜了?!
就這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是...同歸于盡了麼?
他抓心撓肝的想要知道那邊究竟怎麼樣了。
直到雪停。
他最後還是違背了自己一貫的原則,偷偷地跑去看了情況。
一具半人的屍體躺在地上,兩隻怪物在打架,一隻在爬窗,另一隻躲在門外。
什麼情況?!
黎夜呢?
難道還在屋子裡?!
直到看到她從裡面扔出東西引走了爬窗的怪物,準備開門。
他終于忍不住叫出聲,将其中一盞油燈扔到了門口的怪物身上。
他原本也是想借着‘救命’的恩情做點什麼,但不知道為什麼黎夜這句謝謝讓他感覺到有些不一樣。似乎不止是道謝,更像一種...承諾。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又不是什麼懵懂的新人,都什麼時候了,自己還會有這麼感性的一面。
張一軒的表情隐在黑暗裡。
不過是輕飄飄的道謝罷了,又不是沒聽過。
兩人都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而是略有些生硬的将話題轉到了這次的任務上。
張一軒的經曆和黎夜一樣,兩人都看到了這個村子真正的過去。
嚴梁不是村長故事裡的那個犧牲自己,給村裡帶來希望的“英雄”,而是曾試圖給這個村子希望結果被村民亂石砸死的“罪人”。
“也就是說這個村子之所以會要以活人為種,很可能是嚴梁死後的報複。這也驗證了那條‘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任務線索。”
黎夜知道張一軒的總結應該沒有問題,但她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可村長是怎麼回事?”
張一軒納悶,“村長?”
他有些反應不過來,不知道黎夜的話題怎麼一下子轉到村長身上。
結果下一秒他就聽黎夜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他和嚴梁是一對。”
“什麼?!”
她不明白為什麼張一軒的反應會這麼大,“你沒看到?”
“看到什...”
張一軒看到了,隻是當時一下子見到兩個男人抱在一起,下意識覺得很别扭。但也隻是别扭而已,人家也沒吃自己家大米,他也沒那個閑心去置喙别人的感情。
可他也看了啊!怎麼沒看出來是村長...
“你怎麼認出來的?”
“你還記得麼,我問村長問題的時候,他看了我很久。”
張一軒明白她這話的意思了,村長當時看了她多久,她也就看了村長多久。
他回想當時的場景,原來她不是強自鎮定,而是真的鎮定。不禁暗自歎了口氣,也許有些人可能就是天生與其他人不一樣。
他拉回了有些跑偏的思緒,自己身上的種子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突然爆發,于是趕緊将話題重新引回線索上。
“如果村長和嚴梁是一對,怎麼嚴梁死了,他還當上村長了?”
“你怎麼樣了?”黎夜卻沒有接着張一軒的問題分析下去。
“嗯?”張一軒愣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
他剛要撸袖子,想起屋裡沒光也看不到,于是開口道:“沒再蔓延,但...不算太好。”
黎夜沉默了一會兒,“祭祀結束的時間是明晚雪停的那一刻。還有近乎一整天的時間。”
張一軒也猜到了離開的時間。
今晚已經是第二場(雪)了,明晚是最後一天。
雪代表祭祀仍在繼續,雪停的那一刻才是祭祀真正的結束。
但也隻有那一刻。
所以明晚他們必須時刻關注雪花的動向,否則錯過時間,作為第三場雪後的種子,他們極可能跟着未收割的莊稼一起腐爛。
張一軒明白黎夜的意思,也知道她沒有問出的後半句是什麼。
他...能撐到那個時候麼?
“我不知道。”張一軒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明早的自己還能不能保持人形。
黎夜沒再吭聲。
氣氛變得有些沉重,連呼吸都令人感到壓抑。
“你還記得那個暗戀嚴梁的姑娘麼?”
黎夜的話題轉的太快,張一軒感覺先前壓抑的氛圍像是自己的錯覺。
他想了想,“嗯,記得。”
“我現在住的就她家。還有,我殺了她丈夫。”
張一軒覺得自己腦子有些不夠用,“等會兒,黎夜你等會...”
他捋了捋思緒:“什麼叫你殺了她丈夫?”
“院子裡那具屍體,就是她丈夫。”
“你是說,村民晚上也會變成這裡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