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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榮府諸少王府拜壽 寶王得幸賈府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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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忙要跪謝,早被王爺扶住。但覺這玉觸手生溫,竟與項間通靈寶玉隐隐呼應。正恍惚間,忽聞外間更鼓沉沉,檐角鐵馬在晚風裡叮當作響。賈赦觑着天色向賈政遞個眼色,兄弟二人整衣斂容,朝着北靜王深施一禮:"蒙王爺垂愛,賜這般體面。隻是戌時三刻将至,恐家下老母倚門懸望..."

話音未落,北靜王已起身離座。月色浸着九蟒朝服上的金線,恍若銀河傾瀉。行至垂花門處,忽有夜枭掠過王府琉璃瓦,驚起宿鳥撲棱棱一片。王爺駐足仰觀星鬥,輕歎道:"這'輔仁谕德'的匾額還是世宗皇帝禦筆,轉眼竟三十載春秋。"複又指着階前兩株西府海棠:"待來年花開,再邀諸位共賞。"說罷親将翡翠燈籠交與随行太監,那燈籠上繪着八仙過海圖,映得青石甬道明滅不定。

兩個伶俐小太監提着雲頭宮燈在前引路,賈府車轎碾過禦街青磚的聲響漸行漸遠。北靜王猶自立在漢白玉丹墀上,任晚風掀起孔雀紋披風。忽見天際流星劃過,墜向東南方向,王爺眉心微蹙,指間摩挲着一串伽南香佛珠,暗忖:"這'金玉良緣'的谶語,怕是要應在今日這玉上..." 思及此處,不覺對月長歎一聲,驚得池中睡蓮顫動,蕩開圈圈漣漪。

歸府途中,寶玉攥着玉佩出神。卻不知那玉中暗刻着兩句梵文,正是"色空不二"的禅機。此系後話,暫且按下不表。

賈赦回府後便徑直回自己院裡去了。這邊賈政帶着賈珍、賈琏、寶玉三人回府,見過賈母後,先是規規矩矩地請了安,而後賈政便将在府裡遇見的人和事,挑着些說與賈母聽。寶玉待賈政說完,也上前将北靜王所說衛大人陛見保舉父親的話,一五一十地回了。賈政聽了,微微點頭,神色間透着幾分欣慰,說道:“這衛大人與我本就相交甚笃,亦是我輩中有骨氣、重情義之人。”又說了幾句家常閑話兒後,賈母見衆人都有些乏累,便開口說道:“罷了,你們都歇着去罷。”賈政聞言,便先退了出去,賈珍、賈琏、寶玉也都跟到門口。賈政回頭看着他們,說道:“你們都回去陪老太太坐着去罷。”說完,便回房去了。

賈政剛在房内坐了一會兒,便見一個小丫頭匆匆進來回道:“回老爺,外面林之孝請老爺回話。”說着,遞上一個紅單帖來,上面寫着衛巡撫長史官的名字。賈政一看便知是來拜會,便叫小丫頭喚林之孝進來。賈政起身,出至廊檐下。林之孝進來後,先打了個千兒,而後回道:“今日衛府長史官來拜,奴才已經回了去了。再奴才還聽見說,現今工部出了一個缺兒,外頭人和部裡都紛紛傳言,說是老爺拟正呢。”賈政聽了,神色淡淡的,隻說了句:“瞧罷咧。”林之孝又回了幾句話,見賈政沒什麼吩咐,便退了出去。

且說賈政、賈珍、賈琏三人回去後,獨有寶玉又徑直來到賈母那邊。一進屋,寶玉便眉飛色舞地向衆人述說北靜王待他的種種光景,言辭間滿是興奮與得意。說着,又從懷中取出那塊北靜王賞賜的玉來,遞給衆人看。衆人圍攏過來,好奇地看着那塊玉,隻見它溫潤細膩,色澤瑩潤,雕刻的紋理精緻而獨特,都不禁啧啧稱奇,笑着議論了一回。賈母見衆人都看過了,便命人:“給他收起去罷,可别丢了,這也是王爺的一片心意。”又轉頭對寶玉說道:“你那塊玉可要好生帶着,莫要鬧出什麼混事來。”寶玉聽了,忙從項上摘下自己那塊通靈寶玉,拿在手中,說道:“這不是我那一塊玉,哪裡就輕易掉了呢。比起來,這兩塊玉可是差得遠着呢,怎麼會混得過。我正要告訴老太太,前兒晚上我睡的時候把玉摘下來挂在帳子裡,它竟放起光來了,滿帳子都是紅的。”賈母聽了,微微皺眉,嗔怪道:“又胡說了,帳子的檐子本就是紅的,許是燈燭的火光照着,自然看着像是紅的。”寶玉急得直搖頭,辯解道:“不是的,老太太。那時候燈已滅了,屋裡都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可還是能清楚地看見它發光呢。”邢夫人和王夫人在一旁抿着嘴笑,眼中滿是對寶玉的寵溺。王熙鳳在一旁笑着打趣道:“這是喜信發動了。”寶玉一臉懵懂,問道:“什麼喜信?”賈母笑着說道:“你小孩子家不懂得這些。今兒個鬧了一天,你也乏了,去歇歇兒去罷,别在這裡說些呆話了。”寶玉又站了一會兒,見衆人都笑着看他,便有些不好意思,這才回園中去了。

卻說寶玉回至怡紅院,滿腹心事竟比那茜紗窗外的暮雲還重。歪在填漆戗金榻上,将北靜王所賜雙龍玉玦對着燭光細看,羊脂玉在燭火下流轉着蜜蠟般的光暈,"仙壽恒昌"四字篆文竟與通靈寶玉的"莫失莫忘"相映成趣。忽憶起日間王爺摩挲佛珠時眼波裡暗藏的深意,又思及賈政補授工部侍郎的風聞,不覺把塊冷玉攥得溫熱,倒似攥着團解不開的亂麻。

窗外芭蕉葉上漸瀝瀝起了夜雨,襲人捧着個海棠式雕漆茶盤進來,見寶玉仍對着燭火發怔,連半舊的松花绫被滑落在地也不曾覺察,忙輕聲道:"我的爺,這會子還參禅呢?方才老太太屋裡的琥珀姐姐送來的楓露茶,說是第三道才出色。"寶玉方回過神,見雨打紗窗如淚痕斑駁,歎道:"這雨聲倒像潇湘館的琴韻,不知林妹妹夜裡可還咳嗽..."

話未了,麝月擎着盞玻璃繡球燈進來換燭,菱花鏡裡映着寶玉蹙眉模樣。襲人服侍他卸了八寶攢珠冠,忽見那玉玦懸在杏黃縧子上微微晃動,笑道:"這勞什子倒比通靈玉還金貴些?"寶玉聞言心下一驚,面上卻作笑道:"不過是王爺賞的頑意兒,明兒叫麝月收在多寶格最上層罷。"

至夜半雨歇,寶玉翻來覆去聽着更漏。帳外燭影幢幢,倒似見着元春省親時滿殿珠翠的光景。忽又想起日間北靜王府的琉璃世界,那九曲回廊盡頭的海棠,竟與大觀園沁芳閘邊的有幾分相似。正胡思間,聞得廊下鹦鹉學舌念着"寒塘渡鶴影",倒像是湘雲醉卧芍藥裀時的呓語。

忽一陣穿堂風過,吹得案上《南華經》嘩啦啦翻動。寶玉擁被坐起,恍惚見月光浸着那玉玦,竟似雙龍活過來般遊走。忙揉眼再看時,不過是窗棂梅影投在玉上。卻聽得遠處梨香院笛聲嗚咽,唱的是"原來姹紫嫣紅開遍",倒叫他想起小戲子齡官畫薔的光景,一時癡了。

時值暮春,風乍起,滿樹繁花紛紛揚揚地飄落,恰似一場絢麗而又哀傷的花雨。那殘紅飄墜,于風中淩亂飛舞,宛如無數悠悠心事,無根無萍,無處安放。怡紅院内,寶玉坐在案前,對着攤開的書卷,眼神卻漸漸失了焦距。春日的暖陽透過雕花窗棂,灑下斑駁光影,在書頁上跳躍閃爍,那字迹卻愈發模糊不清,似被一層薄霧所籠罩。寶玉隻覺眼皮沉重如鉛,仿若有千斤之重,那漸漸襲來的倦意如潮水般将他淹沒,終是抵不住,頭一歪,沉沉睡去。

恍惚之間,寶玉隻覺眼前光影變幻,自己竟身處一片極緻的繁華錦繡之中。擡眼望去,隻見雕梁畫棟飛檐鬥拱,玉石台階光潔照人,四周燈火輝煌,把整個府邸映照得熠熠生輝,正是那赫赫有名、富貴奢華的北靜王府。府内絲竹聲聲,衣香鬓影,賓客往來穿梭,好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

北靜王水溶身着一襲月白錦袍,衣袂飄飄,仿若從畫中走出的仙人,玉樹臨風,氣質卓然。他邁着從容優雅的步子,面帶溫潤笑意,緩緩走上前來,伸手輕輕拉住寶玉的手,語氣中滿是關切與思念:“寶兄弟,許久未見,本王心中甚是挂念。今日你我難得相聚,且與你說些知心話。”寶玉心中一暖,随他并肩而坐。二人時而談論詩書經典,時而評說世間風月,言語間滿是惺惺相惜之意,仿佛這世間再無旁人,唯有他們二人的心靈在相互交融。

正說得投機,隻見一衆侍從魚貫而入,步伐整齊,手中皆捧着精美絕倫的錦盒。待錦盒一一打開,刹那間,珠光寶氣四溢,皆是世間罕有的奇珍異寶,璀璨奪目,晃得人眼都有些發花。北靜王随手拿起一條碧綠通透的玉帶,那玉質溫潤細膩,觸手生涼,一看便知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他親自為寶玉系在腰間,口中輕聲說道:“寶兄弟,此玉帶與你甚是相稱,溫潤如玉,正襯你的風流才情,望你好生佩戴。”寶玉正欲開口道謝,不經意間擡眸,卻瞥見不遠處的黛玉。

黛玉身着一襲素色羅裙,身姿婀娜,亭亭玉立,仿若一朵盛開在風中的梨花,嬌柔而又惹人憐惜。她的肌膚勝雪,眉眼含情,仿若集天地之靈氣于一身,美得不可方物。北靜王不知何時已走到她身旁,手中拿着一條鮮豔似火的赤紅色玉帶,那玉帶上的光芒在他手中跳躍閃爍,映照着他臉上的笑意。他伸手拉住了黛玉的手,黛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原本靈動的眼眸中,此刻滿是驚恐與羞怯。她用力想要掙脫,可那北靜王的手卻緊緊地握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北靜王輕笑着,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裡格外清晰:“林姑娘,本王傾慕你許久。你才情容貌皆屬世間罕有,實乃不可多得的佳人。你可知,你本是那绛珠草投胎下凡,曆劫報恩神瑛侍者而來。潇湘妃子,你的命運格局注定不凡,這王妃之位才是你該有的歸宿。而本王,便是那神瑛侍者的化身。若你能入本王府中作妾,定能保你享盡榮華富貴,一生無憂。”

黛玉聽聞此言,淚水瞬間奪眶而出,順着那白皙的臉頰滾滾而下,她哭喊着:“王爺,萬萬不可!我心有所屬,早已許了他人,斷不能依從王爺的美意。我雖為绛珠草轉世,但我的報恩之心,隻在那一人身上,旁人皆無法替代。王爺莫要再為難我了。”說着,她拼盡全身力氣掙紮,那柔弱的身子在北靜王的掌控下顯得愈發單薄可憐,如同一朵在狂風中搖搖欲墜的花朵。

寶玉見此情景,隻覺一股怒火直沖腦門,胸腔中仿佛有一團熊熊烈火在燃燒。他氣得大喝一聲:“王爺,不可如此無禮!林妹妹心屬我已久,你怎可強行拆散我們!”說罷,便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去,想要分開二人。可就在他快要觸碰到兩人的瞬間,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四周的景象如破碎的鏡子般瞬間崩塌。他猛地從夢中驚醒,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冷汗早已濕透了睡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胸膛劇烈地起伏着。他的眼神中還殘留着夢中的驚恐與憤怒,望着四周熟悉的陳設,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意識到那不過是一場噩夢。

襲人聞聲掌燈進來,見寶玉中衣盡濕,忙取來雀金裘給他披上。忽見寶玉腰間隐隐透出碧色,掀衣細看,竟真有道玉帶勒痕!二人四目相對,俱是駭然。此時更鼓恰敲三響,遠處梨香院隐約傳來《牡丹亭》唱詞:"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且說次日五更将盡,金絲般的朝陽正透過茜紗窗上纏枝蓮紋,在寶玉枕邊織就一片流金。他忽從夢中驚醒,額角沁着薄汗,原是昨夜北靜王府那方蟠螭紋青玉硯在夢裡化作遊龍,攪得滿池春水翻湧。伸手撫過枕畔《會真記》,書頁間還夾着半片殘荷,倒似前日與黛玉同遊時摘的。他利索地起身,披上外袍,一番洗漱之後,擡腳便跨出了房門。

他信步來到潇湘館,甫一踏入,便瞧見黛玉正端坐在窗前,對着銅鏡梳理着如雲的青絲。寶玉緊趕兩步推開湘妃竹簾,但見晨露沾濕的蕉葉正垂在潇湘館月洞門前,綠意盈盈,似在迎候來客。黛玉斜倚茜紗窗下,月白绫子小襖外罩着水綠比甲,纖手執柄象牙梳子,正對着一面錾牡丹紋銅鏡理雲鬓。忽聽得珠簾響動,鏡中映出寶玉身影,她也不回頭,隻将梳子往填漆妝奁上一擱,淡淡道:“大清早的,倒像是被黃莺兒催來的。”

寶玉挨着繡墩坐下,鼻尖嗅得冷香陣陣,原是案頭汝窯美人觚裡插着新折的白海棠,花瓣上還帶着晶瑩的露珠,清雅宜人。他順手拈起梳妝台上螺子黛把玩,笑道:“好妹妹,昨兒在北靜王府見着件奇事。那王爺書房裡懸着幅米襄陽的《春山煙雨圖》,偏生畫軸兩端鑲的竟是前朝陸子岡雕的羊脂玉螭龍。”說着比劃起來,“這般長的玉料,水頭足得能照見人影兒。”

黛玉斜睨他一眼,将螺子黛奪回,卻見寶玉從袖中摸出個錦囊,倒出一枚蓮子大的碧玉佩:“你瞧這勞什子,原是王爺賞的,說是暹羅國進貢的翡翠。”那玉佩在晨光裡泛着幽幽螢火,正映得黛玉眉間那顆胭脂痣愈顯殷紅。

“這物件……”黛玉話音未落,忽聽得窗外鹦哥學舌:“莫失莫忘,仙壽恒昌!”原是前日寶玉逗鳥時念的《石頭記》偈語。她心下一動,指尖撫過玉佩上夔龍紋,冷笑道:“倒與你項上那塊通靈玉是一對兒?”寶玉忙将玉佩收起,讪笑道:“不過是玩意兒罷了。”

寶玉又拿出一柄湘竹骨灑金折扇,打開見是“風流今尚在”五字上聯,笑道:“這可是北靜王題的字,你寫出下聯就給你。”黛玉怒氣沖沖啐道:“什麼臭男人的扇子,我不要!”一把打落扇子。寶玉笑嘻嘻拾起扇子,忽見黛玉帕子上繡着“冷月葬花魂”字樣,忙岔開話頭:“方才過來時,見稻香村牆頭的木香花開得雲堆雪砌似的,咱們何不去讨大嫂子的新茶吃?”

黛玉将帕子一甩,起身時腕間蝦須镯叮咚作響:"你當人人都似你,成日家閑逛。"話雖如此,卻已喚紫鵑取來青緞掐牙鬥篷。二人行至沁芳橋畔,見水中倒影成雙,黛玉忽指着一尾墨色錦鯉道:"你瞧那魚,眼巴巴望着落花,倒像..."話到嘴邊又咽下,隻将鬥篷風帽往頭上一兜,徑自往稻香村去了。

卻說李纨正坐在竹籬邊的石凳上,膝頭放着一本《左傳》,陪着賈蘭讀書。那賈蘭雖年幼,卻生得眉清目秀,一雙眼睛靈動有神,正專注地盯着書本,口中跟着李纨的節奏,輕輕念誦着:“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正讀得專注,忽聽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李纨擡頭望去,隻見兩個人影從柴扉後轉了出來。她忙起身,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說道:“真真是貴客臨門!昨兒新焙的菊花茶還沒開封呢,正好招待你們。”話音未落,黛玉卻突然掩口輕咳起來,那聲音嬌弱而清脆,驚得檐下的白鴿撲棱棱飛起,翅膀扇動間,帶起一陣微風,将滿架薔薇花震得落英如雨,花瓣如粉色的蝶,在空中翩翩起舞,灑落在李纨和賈蘭的肩頭。

寶玉、黛玉二人攜手而入,寶玉笑道:“想着好些日子沒見大嫂子,特來瞧瞧。大嫂子教導蘭兒這般用心,蘭兒日後必成大器。”黛玉也抿嘴一笑,道:“正是呢。蘭兒這般勤學,将來若中了功名,可别忘了大嫂子的一番苦心。”李纨擺手笑道:“你們就會打趣我。這孩子能有多大出息,還得看他自己。”說着,又讓賈蘭上前見禮。

賈蘭恭恭敬敬作了個揖,複又坐回案前,繼續誦讀《左傳》。讀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時,他忽而擡頭,眼中閃着求知的光芒,問道:“寶叔叔,這幾句我不太明白,您能給我講講麼?”寶玉聞言一怔,心中暗叫不好。他平日最怕這些經史子集,此時被問住,不免有些慌亂。但見衆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隻得硬着頭皮接過書卷,細細看了幾眼,方磕磕絆絆地解釋道:“這‘一鼓作氣’嘛,就是說打仗時第一次擊鼓,士氣正旺;‘再而衰’,第二次擊鼓,士氣就弱了些;‘三而竭’,第三次擊鼓,士氣就差不多耗盡了。”

李纨在一旁聽着,微微點頭,接着道:“寶兄弟說得在理。蘭兒,這不僅是說打仗,做任何事都是如此。開頭要趁着那股子勁頭去做,若是拖拖拉拉,勁頭一過,事情就難辦了。”賈蘭皺眉思索片刻,又問:“可為什麼士氣會越來越弱呢?”黛玉見狀,輕聲說道:“我來給你講講。士兵們一開始鬥志昂揚,可若遲遲不進攻,等待的過程中,精力和鬥志就會慢慢消磨。就好比你讀書,剛坐下時精神十足,要是一直磨蹭,勁頭就沒了。”賈蘭聽得入神,不住點頭:“林姑姑,我懂了,原來讀書和打仗還有這樣的道理。”

寶玉看着賈蘭認真的模樣,心中感慨萬千,轉頭對李纨道:“大嫂子,瞧瞧蘭兒這麼好學,再看看我,平日就知道和姐妹們混,把讀書的事兒都抛在腦後了,實在慚愧。往後我定要學蘭兒,不能再這麼混日子了。”李纨聞言,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你能這麼想,可太好了。你本就聰明,要是肯用心讀書,将來定能成大事。”衆人又說了會子話,寶玉、黛玉方告辭出來。二人攜手同行,不覺來至藕香榭。

隻見惜春正伏案作畫,見他們進來,忙放下畫筆,笑道:“寶哥哥,林姐姐,你們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了?”寶玉笑道:“我們想着來看看妹妹,順便也瞧瞧你畫的畫兒。”惜春聞言,忙将他們引至畫案前,指着未完成的畫作道:“這是我近日正在畫的,還沒畫完呢,你們快看看畫得怎麼樣?”寶玉、黛玉湊近細看,隻見畫上山巒起伏,亭台錯落,花鳥魚蟲栩栩如生。二人不禁連聲贊歎。惜春笑道:“你們莫要光顧着說好聽的,也給我提點意見才是。”黛玉微微歪頭,思索片刻,道:“我瞧這畫兒已經畫得極好了,隻是這一處的顔色,若是再調得淡一些,或許會更添幾分空靈的意境。”惜春聽了,不住點頭:“林姐姐說得在理,我回頭便照着改。”寶玉也笑道:“妹妹這畫工真是越發精湛了,假以時日,必成大器。”惜春嗔道:“寶哥哥就會打趣我。”衆人說笑一陣,方各自散去。

且說那日,寶玉與黛玉别過之後,隻覺心中一片空靈,神思清爽,仿佛掙脫了塵世的羁絆,無拘無束。他信步而行,一路走走停停,東瞧瞧西望望,任由思緒在大觀園的山水間飄蕩。不知不覺間,竟來到了沁芳閘畔。

但見那沁芳閘之水,澄澈見底,清冽如鏡。日光灑下,水面上波光粼粼,閃爍不定。河水潺潺流淌,水中的魚兒三五成群,遊弋嬉戲。時而躍出水面,濺起朵朵晶瑩的水花,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煞是好看。

忽聞一陣悠揚的笛聲隐隐傳來。那笛聲初時輕柔舒緩,如泣如訴;繼而婉轉悠揚,跌宕起伏。寶玉心中一動,緩緩站起身來,順着笛聲的方向望去。隻見遠處的一座小亭之中,有一個身着素色衣裳的女子,正靜靜地坐在那裡,專注地吹奏着笛子。那女子身姿婀娜,宛如風中的楊柳,柔弱而又不失優雅。她面容清秀,肌膚勝雪,眉眼間透着一股清冷的氣質,仿佛這世間的一切繁華喧嚣,都與她無關。她吹奏得如此專注,仿佛整個世界都已融化在她的笛聲之中。

寶玉心中好奇,便輕手輕腳地走近小亭,想要一探究竟。待到走近一看,才發現那吹奏笛子的女子,竟然是妙玉。他心中暗自驚歎,沒想到平日裡孤傲清冷的妙玉,竟能吹奏出如此美妙動聽的笛聲。他便靜靜地站在一旁,屏住呼吸,靜靜地聆聽着這如天籁般的笛音。

寶玉聽出妙玉吹奏的乃是一曲《梅花三弄》。随着她手指的靈動跳躍,那笛音時而如寒風凜冽,吹落梅花無數;時而如春風拂面,喚醒大地生機;時而如雪花飄落,靜谧而又安詳,如同置身于一片潔白的雪世界中。

一曲終了,餘音袅袅,不絕如縷。妙玉緩緩擡起頭來,目光正好與寶玉的目光相遇。她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随即,她輕聲說道:“寶二爺怎麼來了?”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如同山間的泉水,叮咚作響,帶着一絲淡淡的清冷。

寶玉回過神來,微微一笑,說道:“我在園中散步,無意間聽到這美妙的笛聲,便順着聲音尋了過來,不想竟是妙玉姐姐在此。姐姐的笛音真是美妙動聽,宛如天籁之音,讓我聽得如癡如醉。”

妙玉聽了,白皙的臉上微微泛起一抹紅暈,輕聲說道:“寶二爺謬贊了,我不過是閑來無事,随意吹奏一曲罷了,哪裡當得起二爺如此誇贊。”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便一同坐在亭中,靜靜地欣賞着周圍的景色。此時,夕陽的餘晖灑在大地上,将整個園子都染成了一片金黃。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暮色籠罩了整個園子。寶玉這才想起該回屋了,他站起身來,與妙玉告辭道:“妙玉姐姐,天色已晚,我也該回去了。今日能聽到姐姐的美妙笛音,實乃我之榮幸。改日若有機會,還望姐姐能再為我吹奏一曲。”

妙玉微微點頭,輕聲說道:“寶二爺慢走,改日若有閑暇,不妨再來此處,我自當為二爺吹奏一曲。”

寶玉轉身離去,漸行漸遠。妙玉望着他的背影,神思恍惚,心中泛起一絲莫名的漣漪。良久,她才回過神來,緩緩站起身來,朝着攏翠庵的方向走去。

正是:園中漫步尋幽徑,笛聲引得會知音。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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