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東市的紛亂不同,南市一片安甯,别說什麼砍人的瘋子,就連路邊的野狗都不會亂吠,隻蹲在豬肉攤前乖乖仰頭等着屠夫賞點肉吃。
冥冥之中趙觀棋有種強烈的直覺,他總覺得自己此刻離雲松青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陽安東西南北市都有道士擺攤給人算卦,南市算卦的攤子大多聚集在街中十字路口處,路過的人多,光臨卦攤的主顧也多。
雲松青坐在一張小桌子後方,面對着街道,也不像其他道士那般靠吆喝吸引客人,隻是安安靜靜坐着,更像是專門賴在那兒曬太陽,宛如一隻懶洋洋的貓。
趙觀棋找到人的時候,正好有一個主顧上前請她算卦。
他不便前去打擾,站在遠處定定望着她,眼神仿佛是在欣賞一副罕見的美景,溫柔又缱绻。
看到這丫頭沒事,他亂成山崩地裂的心跳緩緩平複下來。
他走進離自己最近的一家藥鋪,向藥鋪老闆借了紙筆,給池奉寫了張紙條,告知池奉人已找到,立刻回府。
走出藥鋪,趙觀棋吹了聲口哨,不一會兒便不知從哪兒飛來一隻白鴿,直直落在他胳膊上站穩。
他将紙條綁在白鴿腳上,手臂一揚,鴿子就飛走了。
結果他就寫了幾個字的功夫,再一看,那攤子上哪裡還有雲松青的影子。
“這丫頭,也太能跑了。”剛緩過來一口氣的相師大人如是說。
雲松青給最後一位主顧算完一卦,便早早收了攤,其實她有精力,隻是心中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直覺告訴她要快跑。
幹她們這行的,特别信自己的直覺,于是她幹脆利落地收了塔羅牌,一溜煙撤進了隔壁的隔壁的醉月樓……
醉月樓乃陽安京城南市最大最豪華的酒樓,除了吃飯飲酒,還可看戲聽曲兒,京城富商貴族常光顧于此。
雲松青一頭紮進醉月樓,倏地就被醉月樓内的景象迷得走不動道。
酒香人美曲雅,雲霧悠悠缭繞,混入舞池之中,與美女共舞,整個醉月樓就猶如神仙似的境地。
天殺的,還是有錢有勢的人會享受啊,雲松青心裡默默感歎。
“哎喲,小貴人,瞧您有些面生,頭一回來咱們醉月樓吧?”雲松青一進來,眼前景色還沒來得及觀賞全,就有一打扮華貴的婦人迎上來,熱情地招呼她。
雲松青突然變社恐:“啊,是。”
“就貴人一人嗎?”婦人左瞧又望,确定雲松青是獨自前來後,忙親自領着她往裡走,“貴人快随我來,貴人頭一回來,我可得好好招待您——對了,我是醉月樓的老闆,大家都叫我姚娘——貴人請随我上樓。”
姚娘邊說邊帶着雲松青上了樓,二樓的位置更佳,走廊镂空的設計足以讓人在二樓雅座也能看清樓下舞池。
雲松青被姚娘安排在一個位置不錯的雅座内,坐下,左右兩邊都有薄薄的紗簾垂落隔開,讓客人娛樂的同時又能與其他人有一定距離感,隔簾而坐不必尴尬。
姚娘讓店裡的姑娘給雲松青端茶倒水,又叫店小二過來照顧她點菜。
那姑娘身着青橙相間的衣裙,身上透着好聞的香脂味。
“你們醉月樓的特色是什麼?”雲松青第一次來,看着店小二報了一連串的菜譜,有點暈,幹脆直接問他。
店小二強烈推薦:“貴人可一定要嘗嘗咱們醉月樓的叫花雞和青梅酒,邊喝青梅酒邊吃叫花雞,那可是絕配!”
“成,除了這兩樣,再給我來個碧螺蝦仁、老母雞湯。”雲松青摘了兩個有印象且自己感興趣的菜名報給小二。
“好嘞!貴人稍等,菜馬上就好!”
醉月樓的服務相當不錯,雲松青以為給自己端茶的姑娘隻是将茶端上來就走了,沒想到姚娘和店小二都走後,那姑娘又湊了上來,坐在她的左邊,時不時給她添新茶,還給她剝花生米和水果皮。
雲松青頓時覺得自己就像電視劇裡那些桀骜不馴人傻錢多的纨绔子弟,沒事兒就愛來酒樓青樓摟着小美女花天酒地。
隻可惜她不能摟美女,她還是比較有素質的客人。
菜上齊,曲更替,姑娘伺候着雲松青吃飯喝酒,雲松青有點不好意思,還給姑娘喂了幾口叫花雞。
忽然,樓下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全是姑娘們嬌嗔火熱的歡迎。
“相師大人居然也來咱醉月樓了!”
“相師大人快來呀,來玩呀——”
“相師大人,上樓陪您喝一杯吧。”
“相師大人?”雲松青一個激靈,猛然坐直身子,腦袋止不住往樓下探。
那姑娘還以為是這貴人不知道相師大人是誰,貼心提醒:“貴人或許不知,這位相師大人啊,是當今聖上的禦用相師,天文司位高權重的令主。相師大人氣宇非凡,皎如明月,他向來喜靜不愛熱鬧,居然來了醉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