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師大人放心。”容公公愉快答應道。
受傷的時候坐馬車比走路更不好受,雲松青靠在車廂壁上,一路颠簸得她臉色更加蒼白。
見她捂着肩膀,眉頭緊鎖,趙觀棋出聲交代馬夫:“小兄弟,麻煩慢些,穩當些。”
馬夫洪亮着嗓音喊了聲:“好嘞!”
馬車的速度果然降了不少,怕雲松青還難受,趙觀棋挪到她旁邊坐下,伸出胳膊繞到她後背,将她輕緩地攬過來,讓她靠在自己肩上:“這樣會不會好一些?”
雲松青點點頭,說不出話,卻還是笑了兩聲。
“笑什麼?”趙觀棋好奇。
“相師大人難得如此主動,讓下官覺得頗為陌生。”雲松青慢聲細語地調笑趙觀棋。
“嗯?我這般,卦師大人不中意麼?”趙觀棋微微垂眸,濃密的睫毛垂落下來,整個人溫順又柔情。
此人看似溫和,暗戳戳之間攻勢卻非常迅猛,雲松青總覺得他是猜到了自己就是吃他這一套,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撩撥她。
“相師大人從哪兒學的這麼撩人手段?”雲松青好笑地問。
“在下可什麼都沒學,隻是……”話隻說了一半,趙觀棋深深地望了雲松青一眼。
果不其然,等來了她的追問:“隻是什麼?”
“隻是卦師大人不堪撩撥,容易動心。”趙觀棋揚着尾音輕飄飄地把話補充完。
“哎,這話可不能胡說啊,”雲松青當即就不幹了,倏地撐起身子,不顧傷口還在隐隐作痛,便偏要為自己發聲解釋,“什麼叫我容易動心啊?說的好像我很花心似的,那我動心,不就隻對你動心嗎?”
小嘴叭叭地為自己辯解完,她都沒反應過來自己一言一語之間竟又向趙觀棋表了一次白。
直到聽見趙觀棋在偷笑,雲松青才久久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趙觀棋,你陰我!”
她氣急敗壞地捶了趙觀棋一拳,隻是因為沒什麼體力,這一拳落到他肩上,力度不輕不重的,更像是調情。
在她的手要收回去之前,趙觀棋順勢握住她的拳頭,被打了他也還是止不住笑,笑聲低低悶悶地從胸腔洩出來,宛如方才并不是被她揍,而是被點了笑穴。
雲松青不可思議地盯着他看了好久,可能是覺得他徹底沒救了,最後連連搖頭啧了好幾聲。
宋九欽賴在相師府茶室喝完了一壺君山銀針,才等到了趙觀棋回來。
他先去的天文司,結果聽畢漣說趙觀棋和雲松青還在宮裡,就直接拐去了相師府等人。
“你們可算回來了,哎。”宋九欽擡頭就沖走進茶室的那兩人喊,他剛想抱怨幾句自己等了太久,結果看見雲松青臉色不太好,馬上平複了心情問她,“雲姑娘這是怎麼了?上朝時跟那些迂腐的蠢材打起來了?”
雲松青沖他翻了個白眼,懶得講話。
“打是打了,但是沒打起來。”趙觀棋特别損的替雲松青開口。
聽到這話,宋九欽頓時眼睛一亮,饒有興緻地追問:“快說說快說說,發生了什麼精彩的事!”
“她打了杜常一耳光。”趙觀棋想起那畫面,還是覺得好笑,邊跟宋九欽從頭到尾娓娓道來邊捂嘴偷笑,完全不顧雲松青還在身旁。
宋九欽更過分,邊聽趙觀棋說邊拍着大腿仰頭哈哈大笑,聽到精彩之處還不忘對雲松青投去一個贊賞的目光和一個大拇指。
雲松青黑着臉盯着這兩個老王八蛋:“……”
聊天中途,趙觀棋停了片刻,讓侍從進來将茶爐裡的茶葉倒掉。
茶爐被洗幹淨重新端進來,趙觀棋起身,在衆多茶葉中罕見地沒有取廬山雲霧,而是特意選了雲松青最愛的西湖龍井。
趙觀棋熟練地将茶葉盛進茶爐,倒上清水,蓋上爐蓋,加大炭火,靜候茶水煮開。
一刻鐘過去,白蒙蒙的霧氣從茶爐中升起,茶水沸騰的咕噜聲不斷傳出。
“小心燙,”趙觀棋給雲松青舀了杯熱茶,随口提醒了一聲,轉頭又對宋九欽說,“大理寺那邊怎麼說?”
“一切正常,跟你說的沒什麼兩樣,”宋九欽實在不能理解,“我說你們這些什麼卦師啊相師的,有事就不能直接算出來嗎?還非得麻煩别人跑這跑那的,遲早被你累死。”
趙觀棋搖頭苦笑,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解釋。
雲松青在一旁默默飲茶,聞言聽不下去,替趙觀棋開口反駁道:“你有病——”
宋九欽不甘示弱地罵回去:“你才有病。”
“我本來就有病,”雲松青絲毫不虛他,“麻煩宋大人出門之前别忘了把腦子也帶上好嗎?算卦雖然能算出大概的結果,但凡事不需要講究證據嗎?若是靠算卦看相就能擺平一切,那要你們典獄司幹嘛?要大理寺何用?你們典獄司和大理寺幹脆給我們天文司跪拜磕頭俯首稱臣得了。”
雲松青嘴巴一張就開始哇啦哇啦說個不停,宋九欽被她說得直不楞登的,目瞪口呆好半天都找不到詞來辯駁。
“難道你們典獄司在抓人的時候沒有證據就能抓人嗎?還是說你們抓人每次都要像我們上次去何家挖季知唯那樣,要用我的人頭擔保?”
想了半天,宋九欽後知後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道理。”
瞧宋九欽憋半天憋不出個屁,雲松青不屑地切了一聲,不跟他玩了。
“不說這些了,”趙觀棋及時出聲阻止這場鬧劇繼續,“卦師大人,唐霍和劉察,你想如何解決?”
雲松青眼睛都不眨一下,脫口道:“扔去知春河喂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