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平将軍死後,元昊便下令,将末将放出大牢,帶到這深宮内院裡軟禁了起來。”盧政說着不自覺哽咽起來,他告訴展昭,三川口一戰,實在是兵力懸殊,事先也沒有做好部署,被敵軍打了個措手不及,盡管将士們殊死搏鬥也回天乏術。
盧政本以為展昭是因前線慘敗才被朝廷派來興師問罪的,卻不料展昭道:“實不相瞞,展昭此來,是為了替劉平、郭遵二位将軍平反冤案。”
“冤案?”盧政滿眼震驚,直愣愣盯着展昭,等待展昭下文。
“是,後軍都監張德和戰後回京,上書管家,彈劾二位将軍……通敵叛國。”話音落下,兩廂沉默,然而片刻之後,盧政竟突然放聲大笑,借着火光,展昭隐約得見盧政眼底已噙滿淚水,“張德和!我早該想到的!他一個逃兵,有什麼臉面上書彈劾!”他握緊拳頭,狠狠砸在了窗沿上。
展昭正要說話,窗外突然傳來幾聲鹧鸪啼叫,他趕緊藏到牆的内側,隐去了自己身形,不多時,果然一隊宮衛巡視而來,待宮衛走遠後,又一人越窗而入,正是躲在屋外把風,方才又學鳥鳴報信的周昉。
展昭見時機已經成熟,便直接對着盧政說道:“将軍可願随展昭回朝,為枉死者沉冤昭雪?”盧政觀展昭可以悄然進入西夏皇宮,又聽他方才所言,自然認為展昭是做好了萬全部署,若此番真能脫離敵營,回朝作證,也算自己将功折罪了,正要回答,卻不防展昭送來了當頭一棒。
“此番茲事體大,況且,隻怕幕後操縱者位高權重,展昭先前尋得的幾名人證,均命喪他手,帶出來的禁衛軍,也連遭重創,将軍如此時與展昭同行,或許有機會回京面聖,亦或許,将引來殺身之禍,将軍,慎重。”
展昭一席話,說的盧政無地自容,人家好好一個京官,為了洗刷冤案,不惜千裡迢迢深入西北,他都不怕死,自己本就是在那場戰役中苟全性命的敗軍之将,有什麼資格貪生?“末将從軍報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就是拼着一死,也要替兩位将軍平反冤案!”
展昭和周昉護着盧政躲開宮衛逃出了皇城,一直來到城外三裡的城隍廟,已然天際發白,展昭擔心白日裡容易洩露行蹤,于是便決定在城隍廟暫且藏身。
三人坐到神像後方,周昉拿出幹糧遞與盧政,也就是這個時候,展昭才又在盧政口中,得知了三川口一戰最真實的戰況。
三月初七那日,劉平正在府中校驗新兵,忽然小校來報,延州送來告急文書。來人隻說西夏三萬大軍圍困延州城已有五日,請求劉平派兵馳援。劉平得了消息,火速點齊三千精銳騎兵,親自帶着救援兵馬趕往延州,并且在臨出發前并命人召回帶兵救援土門的石元孫将軍。
劉平率部星夜趕路,在距離三川口三十裡處,與與趕來馳援的監軍張德和、郭遵将軍彙合,随後,又行軍十裡,被自土門回轉的石元孫部追上,至此,聚集了救援騎兵五千,步兵萬餘。
騎着高頭大馬行在隊伍最前方的劉平,看着兩岸山勢起起伏伏,心中隐隐升起一絲不安,随即對着親衛道:“速傳前哨官。”
親衛尚未撥轉馬頭,就被迎上來的張德和攔下。“劉将軍,這是做什麼?”
劉平目視前方,擡起馬鞭指着兩邊的山,應道:“我觀延水兩岸,山勢險峻,隻恐前方地貌不利于行軍,故而欲派遣前哨官先行查探,監軍何故阻攔?”
張德和笑道:“劉将軍果然行軍謹慎,不過,将軍不必派遣本部前哨官了,末将與郭将軍在趕來的路上,已經研究過馳援路線,并且在大軍彙合以前,就已派遣一組小隊先行前往,如有異狀,他們定會回轉來報,如今我等隻管率衆前行,去迎他們便是。況且西夏圍困延州至今已有八日,延州兵力不備、兵力不足,昨日又天降大雪,若我等遲疑,隻恐延州有失啊。”
聽完張德和的解釋,劉平微微展眉,他也覺得張德和說的有道理,于是點點頭,應道:“還是監軍大人考慮的周到,好,那便傳令下去,加快行軍,務必在天明以前趕到延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