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鄭婆婆的小屋内。
馮克睜着一雙亮嘟嘟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這個像天仙一般的姐姐,江绾依的目光回落到他身傷時,馮克羞澀地吧臉埋在枕頭中。
沈确:……
不是,你小子,臉紅什麼呢?
盧永已死,這群人現在群龍無首,江绾依同沈确便不再穿僞裝打扮,恢複了原本的面貌。
空曠的小屋一下子來了兩個如珠似玉的貴人,狹窄的小屋更顯逼仄,鄭婆左右難安,生怕怠慢了他們。
在沈确的帶路下,官府出兵迅速,很快便找到了翻雲寨所在,将剩下四散鳥獸的人群一往打盡。
鄭婆眼角含淚,激動道:“那日後,是不是再無人可以欺辱我們了。”
沈确言之鑿鑿的保證。
鄭婆忍不住抹眼淚,家裡值錢的東西早被搶幹淨了,若不是還留着對老頭子的惦念,鄭婆也怒回一人孤苦無依長久居住在這裡。
隻是,沈确瞧了瞧正跟江绾依玩的起勁的馮克,猶豫半響,還是如實托盤而出:“他是寨主的兒子,寨主橫死,他又在驚恐之下忘掉了一切。”
馮克笑嘻嘻的聲音傳來,是孩童最為天真無邪的笑。
鄭婆歎了口氣,悠悠到:“稚子無辜,你放心,以後這孩子,有我一口飯吃,就決計不會餓着他。”
臨别時,馮克,不,是政客,縮在江绾依懷中撒嬌道:“姐姐,你放心,長大後我一定去娶你。”
弄得江绾依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腦袋,與鄭婆辭行,遠遠回頭望去,還能見到鄭克甩着小手與他們道别。
“怎麼,不舍得了?”沈确覺得江绾依有些憂傷。
江绾依搖頭:“沒有,隻覺得他有些可憐。”
見到沈确面色有些不對,江绾依連忙道:“馮老大可憐并不是你的錯,你鋤奸殺惡,百姓們都會感激你的,你看鄭婆高興地都落淚了。”
江绾依看着碧藍澄澈的天空,有些怅然:“百姓們太苦了,我自幼長在在金陵,家中月例少說都有百兩,生平第一次知道,居然有人的月錢隻有區區五吊錢。”
江绾依坐在馬車中,搖搖晃晃,眼神中透出些許迷茫,她從前執拗的認為是蘇婉清折斷了她的羽翼,将她禁锢在家中,阻擋她去外面的天地。
可是,當她真得他處那四四方方的閨閣,她卻不知道從何下腳。
出了江家那道金碧輝煌的大門,她能做什麼呢,她不知道。
江绾依猛然發現她被保護的太好了,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白皙纖細,如上好的羊脂白玉。
可是,她的力量是什麼呢?
沈确發覺江绾依的神色不對,他以為是她放不下馮克,小心翼翼道:“日後,我陪你再來看他。”
沈确不着痕迹在我陪你上加重了字音,看江绾依沒又反對,不由得心中暗喜。
一輛馬車,兩個人,漸漸走遠。
這一路上,江绾依看到了許多沒有見到的景色。
她與沈确熬了半宿,隻為了看初升的日光,當亮堂堂的太陽自地平線冒出是,周圍山川都金燦燦一片,江绾依第一次見如此壯觀的場面。
江绾依與沈确偷偷摘了路邊人家普普通通的杏,不是有名的敦煌杏、貴妃杏,隻是普普通通的杏子,酸的兩人龇牙咧嘴,朝着對方捧腹大笑,最後在主人門前埋了一兩錢。
江绾依在沈确的攙扶下,第一次自己捕魚,拿着磨得尖尖的樹枝,悄悄靠近魚兒,忙得滿頭大汗,直到黃昏才捉到一隻魚,當然都進了兩個人的肚子。
日升日落,月陰月圓,兩人離進程越來越近。
沈确心中忐忑,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錯覺,離京城越近,江绾依越發沉默。
沈确不動聲色打量了坐在他身旁的江绾依,她已不像剛開始那般規規矩矩坐在車廂内,現下的她,拖着塞,手裡拿着趕馬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绾依。” 沈确字斟句酌問道:“你以否想找什麼樣的夫婿?”
他清清嗓音,不自覺挺直了胸膛。
“夫婿?”
江绾依提到着兩個字,恬靜淡然的臉色迅速灰白下去,眼中帶了些迷茫。
沈确:糟糕,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江绾依有些恹恹道:“我想要什麼樣的夫婿有用嗎,婚姻大事不是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當然不是!”沈确想都不想當即否定。
江绾依目露詫異。
少年雙眸猶如烈火,昂然端坐,玄色的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如瓊枝玉樹一般,終身揚着琉璃般光彩。
他一字一頓道:“我要娶得人,自當是我真心所愛,是我要與她共渡一生,她才是我今後要執手共渡風雨之人,豈能以一句父母之命就可兒戲。”
他目光灼灼盯着江绾依,情真意切道:“隻要我喜歡,她在我眼中就是世界上最好不過的姑娘。”
少年的眼底藏着細碎閃亮的星光,仿佛整個銀河在蕩漾。
江绾依不知不覺溺了進去,她心中早如海嘯般湧起滔天巨浪,她自語道:“是這般嗎?”
沈确直點頭,一顆心如同波濤上的小船起伏不定,馬上就到城門了,他說還是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