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太混亂了。
不過鄭魚的出現還是被人一眼注意到,那些原本盯着粥棚那頭生事的人一下子朝她這邊湧了過來。
荀木跟婵衣是訓練有素的死士,這時候很快的反應,将她護到了身後,下令其他兵衛攔住進擊的人群,但這些都不過是普通民衆,這邊縱使有千萬般本事,也不可能對他們動手,因而也并不讨得好,隻能勉強不叫他們近身。
文彌得到片刻松閑,從粥棚處趕過來,站到她身側,“你怎麼過來了?”
“現在别說這些了,先将眼前的事處理了再說。”
鄭魚站到馬車上,重劍高舉。
“各位稍安勿躁,可否聽我一言。”
冷兵器的威懾力還是有的,見她拔了刀,那些原本氣勢洶洶的民衆立時安靜下來。
好一會兒下方人群中才又有人出聲。
“聽你說什麼,難道你會跟我們說實話,騙子,都是騙子!”
“就是!誰會說自己就是在幹壞事,就是想騙我們,要我們的性命啊,還不是裝的!”
看來這些人對她有很大的誤解。
隻能慢慢來。
鄭魚收了劍,人立在那裡,望着下邊的人,眼中沒有仇恨,隻有悲憫。
“諸位,我不知道大家到底聽說了什麼才對我有這樣的誤解,但是我想這一定并非你們所願,隻是大家受的苦多了,所以難免會多些心思,怕再重蹈覆轍……”
車馬下的人漸漸靜了下去,一個個垂下了腦袋。
鄭魚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道:“我們也不想動手……”
她應聲:“對,我知道這并不是你們想的,現在這樣也不是我想的,隻是現下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所以你們看一下是否可以找幾個人過來與我将情況說明白,大家一起共同解決可好。”
“你當真願意聽我們說?”
“自然。”鄭魚肯定回答。
人群裡有人松軟了心思,一個個交頭接耳的商量起來。
“大家别被她騙了!”有人高喊道。
“你們難不成忘了嗎,當初姓韓的也是如此,一口一個是為了我們,結果怎麼樣……”
“對,不能信!”
“她跟姓韓的是一夥兒的,他們都一樣!”
随着這幾個人的吼聲,人頭又重新攢動起來,再次恢複到了失控的場面,并且鬧得更加厲害。
無奈之下,幾人隻好暫時離開西三道,不過還是留了幾個衛兵在維持秩序。
回了府,鄭魚将相關的人召集起來,詢問情況。
負責在西三道登記的主薄道:“不知他們從何處聽來的聲音,說這一次記薄在案,是為了維護城内安穩,準備集中将他們做掉。”
東三道那邊,蘇立勘察回來,也作如此回複。
“我看是有人故意借刀殺人,想利用這些百姓,詛咒這一次政令的施行。”
“先生說得有理。”
“肯定就是城中那幾家做的,他們害怕政令推行後,百姓有新的謀生,自己就不得利了。”九安心直口快,說出了大家夥心中所想。
這是心照不宣的事,然而處理……
“不知幾位有何高見?”
蘇立說:“如今民衆激憤,單靠壓制并不能治根本,不如先延緩一下,待将事情弄明白,徹底解決,再作打算。”
對此文彌有不同的看法,他道:“這正是那些人想看到的結果,而且幽州如今情況,并非一朝一夕可成的,這些不過是初期政改而已,日後需要處理的事情還多着,如果每一次延緩,那麼得幾時才能好?再者說了,這次我們妥協壓下了,豈不是告訴那些人,這招對我們有用,到時候,一有事便如此,那又該當如何?”
“那以長沖兄的意思,我們就不管那些百姓了嗎,不管不顧,強行推進,引來更大的争端,豈不是更如了那些制造混亂者的意?”
二人自到幽州以來,一向有商有量,意見多保持一緻,像這般狀況,還是頭一遭呢。
“嬢嬢,你怎麼說?”
九安看着争得面紅耳赤的二人,轉過身問鄭魚的意思。
現下的鄭魚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想到更好的法子。
文彌說得有道理,如果這次妥協了,就等于向那些人低了頭,之後再想推進,會更加麻煩,容易被掣肘手腳,可蘇立說的也不全然錯,她做這些事的初衷是為何,不就是為了叫幽州可以改變當下地方集權,積貧積弱的現象嗎,是為了叫幽州的百姓,可以更好的活着,在這個世道上立足,若為此傷他們,又豈非本末倒置?
鄭魚陰沉着一張臉,并沒有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