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赢一時說不出心中什麼滋味,仿佛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傻瓜終于成材的欣喜,也仿佛是多年弟弟熬成哥的苦盡甘來。
總之,景赢内心很複雜,瞧着景圓的目光也十分複雜。
景圓:...我臉上是有什麼髒東西嗎...
景圓又想起那個夢,夢中景赢被指證放走了殺人犯,可是現在看來,景赢并不會放過徐晃啊,景赢還很想抓住徐晃。
景圓覺得奇怪,他總覺得這裡面還有其他什麼事情。
景赢百感交集,卻被景圓下一句打斷,“你老實告訴我,你和老頭子有沒有在裡面搞什麼手腳。”
景圓略顯懷疑的眼光莫名讓景赢有些不适,當然,說是心虛更合适。
景赢自然搖頭,“人又不是我殺的,會跟我們有什麼關系?你瞎想什麼呢?”
景赢又一瞥窗外,将景圓轟下床去,“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還不快回去守衛你的邙國信使?出事了怎麼辦?”
景圓麻溜兒的滾蛋,臨走前還不忘給景赢關上窗戶。
景圓沒說,他了解景赢的脾性,方才景赢顧左右而言他,分明是還有事情瞞着他!
他就不信他查不出來!
景圓回來的時候,為以防萬一還是去往驿館打了一頭,這一檢查,好家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這還是驿館嗎?這分明成花樓了!
成何體統!
喝得醉醺醺的邙國信使摟着花娘,旁若無人的親親我我,
而邙國信使旁邊還有醉得東倒西歪的大燕士兵,個個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景圓心中罵道,這場面,誰來看了不罵一句醜态百出、酒池肉林!
景圓心中罵罵咧咧,面上臉陰沉得很,找來了幾大缸冷水,挨個朝醉鬼們潑去。
幾缸涼水下去,宴席上的人清醒了大半。
徐阿牙不知從哪冒出來,眼冒火星,直直朝某處走去,提溜起一人的衣領,指着那人懷中的小倌罵道,
“好啊,郝樂,你表面上說什麼心疼我,特意在外面給我租房子,結果是方便你自己尋歡作樂啊!
郝樂,你真有本事啊!”
徐阿牙撲上去打那個名叫郝樂的男子,小倌順勢從郝樂懷裡逃出來,躲在一邊,似看戲模樣,時不時竊笑幾聲,全然不覺問題。
景圓掃了眼那小倌,覺得似曾相識,突然回想起來,他是琉春。
景圓心中一沉。
景圓冷着臉大聲斥責了在場所有的燕軍,被景圓罵到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低着頭,
連方才還在糾纏不清的徐阿牙和郝樂都低頭不語,場面寂靜無聲。
除了琉春,不合時宜的笑了一聲。
景圓掃過去,琉春又低頭不語。
景圓訓完燕軍,又叫人把邙國信使送了回去,最後才騰出手來清理在這兒的醉雲煙的花娘和小倌。
景圓差人把他們都送回去,并單獨把琉春提到了驿站外。
景圓看向琉春,神情認真,語氣毋庸置疑,“你恨景赢。”
琉春畫着濃妝,唇色鮮紅,舉止妖娆,似弱柳扶風,乍聽到景圓這樣說,
琉春連一慣的僞裝都忘了,但那一霎的驚訝消失得很快,
琉春又恢複之前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樣,“奴家不知道軍爺說什麼?軍爺方才好生霸氣,奴家甚是傾慕呢!”
琉春剛朝景圓邁一步,手還沒摸到景圓的衣襟,景圓已經後退了一步。
“你好自為之。”景圓示意屬下也将琉春一同送回去。
若不是瞧見琉春,景圓也沒想起他的斷腿之恨,也沒記起有琉春出現的另外一場夢。
在那場夢裡,景圓感受到了琉春對景赢的仇恨。
夢中的景赢和景圓,彼時還深陷醉花陰的泥沼中。
景圓初初斷腿,每日痛不欲生,心理上的失落、迷茫和身體上的痛苦、狼狽,使得景圓身心俱疲。
也是從那以後,景圓日漸消瘦,最終瘦得隻剩皮包骨頭,兩眼凹陷下去,眼底青黑。
除了吃喝不用旁人幫助,另外兩件都令景圓感到難堪和痛苦。
雖然,景赢照料他的時候,總是沒有任何脾氣。
任由景圓對他聲嘶力竭,對他極盡辱罵,對他冷漠打壓,景赢始終不曾頂半句嘴。
許景赢覺得是他拖累了景圓,故對景圓百般忍讓。
但景圓偏偏是自己回來的。
大概是命中注定,要他二人痛苦糾纏,彼此折磨。
景圓從來沒有思考過景赢面對的是什麼。
對那時的他來說,他對自身痛苦的關注已經超過了任何人,
他不再有心情欣賞每日升起的太陽和月亮,也不再關心任何人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