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已經将封州府的狗官們全都抓到了這裡,不枉大家十多年來的辛苦籌謀,大仇得報!
這一碗,敬十多年前被這群狗官害死的父老鄉親!
就因為他們想要修建齊樂堂,就要大家背井離鄉,遠離故土!
就因為大家都不同意搬遷,是以他們縱然手下放水淹了三佛縣!
一縣整整五千人!幾乎全部淪喪在河水之下!
就為了他們的一己之私,害死了五千條人命!”
起義軍領袖一碗幹淨,又倒了一碗,“這一碗,敬那些被這群狼狽為奸的奸商污吏壓迫的農民和商販!
多少人被他們害得家破人亡,受了多少委屈全都打掉牙和血朝肚裡吞!
就因為他們全都勾結在一起,我們這些人全都投訴無門,暗無天日!”
起義軍領袖又幹一碗,最後倒了一碗,“這一碗,敬我們自己!
外有大軍圍城,内有官兵抵抗,在朝廷眼裡,我們是反賊,但在父老鄉親眼裡,我們是英雄!
或許我們都沒有明天了,這碗酒,是黃泉酒,喝了這碗酒,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來啊,兄弟們,幹杯!”
“幹!”此起彼伏的應和聲,所有起義軍此時全都喝得一滴不剩。
喝完酒,連同徐汾在内的四人被放下,起義軍領袖将酒倒在刀上,朝四人走去,每走一步,四人就抖一下。
起義軍領袖停在了四人面前,長刀一揮,血濺五尺,人頭落地。
隻剩下一位老者,白發蒼蒼,一雙細長眼死死盯着起義軍領袖,“你們殺了我會後悔的!”
起義軍領袖笑,“忽然想起來,我有位兄弟想問你件事兒,桑闳的事兒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你在裡面做了些什麼手腳,老實回答我,說不定我來不及殺了你。”
起義軍領袖将刀放在了老者脖頸處,方才三人的血迹還流淌在刀鋒上,
順着刀輕微的傾斜弧度朝老者的脖頸處洩去,老者的衣襟頃刻變得一片血紅。
起義軍領袖見老者雙目圓瞪,喊道,
“來啊,把他家人帶上去,當他面兒一個個砍咯!”
哭嚎半天,在砍掉老者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後,終于砍到老者的小兒子,
起義軍領袖知道這是老者最為喜歡的小兒子,歪頭看了眼老者。
果然老者口吐鮮血,險些昏死過去,老者終于點頭,面色灰敗,“我不過是參與了一點點,桑闳不是我殺的,是陛下!
陛下要他死!陛下要他的命!誰讓他支持桓王!他該死!”
起義軍領袖眼泛精光,“好好好,我不殺你,留着你,
隻要你沖着谌王的大軍也這樣喊,沖着封州的百姓也這樣喊,我就不殺你們,哈哈哈!”
起義軍領袖及一幹起義軍不再多作停留,隻留下十餘人開始回填大坑。
景圓也被留下,待那十餘人将百來名達官貴人全部活埋後,他們就會帶着景圓走。
景圓的掙紮徒勞,但莫名的,景圓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覺得心頭痛快。
都死好了,全部都死好了!
等他們都死完了,景赢,我就下來陪你!
起義軍領袖帶着老者和老者剩下的子女和一群起義軍浩浩蕩蕩地離開,老者一路上都在喊是永承帝為登位而刻意陷害桑丞相。
但景圓沒死成。
坑被填好後,那十餘人止住了景圓的自殺行為,帶着景圓抄小路繞出封州城。
景圓這才注意到,這十幾人全都面孔稚嫩,不超二十歲,但個個都眼神堅毅,有着遠遠超出同齡人的心性。
他們尚年輕,卻已經活在仇恨裡太多年。
而今那群人赴死,為給他們留下生機。
景圓忽然想起景赢對他說的,好好活下去。
景圓停止了尋死。
再如何斑駁的人生,他也該活下去。
因為有太多人為讓他們活下去而犧牲。】
景圓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景圓摸着胸口,感受着胸腔中猛烈跳動的心髒,長長地舒了口氣。
景赢踏門而入,景圓一個側頭,直愣愣地盯着景赢瞧,眼中星光點點。
景赢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景圓抱在懷裡,男子滾燙的懷抱莫名讓景赢有些别扭。
景赢剛想掙紮,外面剛好進來幾個下人,見狀趕緊低下了頭。
景赢:......
景圓将頭埋在景赢頸間,猛嗅景赢身上的氣息,漸漸安撫了景圓心頭的煩躁。
景圓終于松開景赢,神情認真,“你猜我昨夜夢到了什麼?”
景赢毫不遲疑,“我又死了?”
景圓一時語塞,反倒支支吾吾起來,“差不多吧,還有我夢見封州有人起義,捉拿了封州的官,将他們全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