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赢的雙手被景圓扣住,景圓不斷壓縮着景赢的呼吸空間,
又見身下人眼底泛起漣漪,面色潮紅,面若春水,眉眼盈盈,景圓又忽然生出愛憐之意。
罷,到底是他先喜歡他的。
景圓放松了對景赢的鉗制,景赢掙脫出來大口大口呼吸着,眼中淚光閃閃,卻可愛至極,
景圓愛撫似地摸上景赢的臉頰,為景赢擦去眼角的眼淚。
景圓望着景赢的面龐,卻見景赢微微怒瞪着他,景圓的嘴角卻是壓制不住的笑意,
“阿赢,這可是你想要的?”
景赢别過臉,卻不知如何回答,他過往多年,将心神皆放在複仇和學業之上,對于情愛一道,人和人一來一回間的拉扯,卻是諸多不懂。
但是景赢再是呆愣,卻也聽得出景圓話中的調侃之意,心中暗自氣惱,又開始懊悔自己剛才的輕佻之舉來,
是了,論輕佻,他哪裡比得過做過多年纨绔的景圓,哪怕是他看過的“母豬上樹”,都比他吃過的豬肉多。
景圓見逗人有成效,不免更開懷,不承想啊,這亂拳打死老師傅,景赢氣極卻是直接撲倒了景圓,
景圓被壓倒的瞬間,卻突然回想起最初做的那個夢,景赢也是這般坐在他身上的,不過夢裡,景赢露出了那身雪白的皮膚。
景圓眼一眯,沉着氣說道,“阿赢,夜深了,你莫再與我胡鬧——”
景赢揚起下巴,像隻高傲的小貓咪,平日裡對誰都愛搭不理,但是玩性大發的時候,卻會纏着你不放,
更何況,這隻小貓咪,知道對方有多偏寵自己,更是肆意得沒邊了,
“胡鬧?”
景赢輕輕撫着景圓的喉結,見景圓實在癢得沒辦法,又将手沿着衣領往下滑,卻被景圓一把抓住,
景圓眼中暗藏怒火,語氣喑啞,“阿赢,夠了!”
景赢眼見自己似乎玩砸了,一時悻悻收回手,卻還是拽着景圓袍子的一角不放手,眉眼低垂,
“陪我一會兒,好嗎?我——不想一個人。”
景圓窩着的火氣又在景赢這副脆弱模樣面前消散下去,輕歎口氣,
“你歇着吧,我守着你,放心,我知道你心裡很亂,但是,若今夜你貿然做出這個決定,日後一定會後悔的。
你頭腦亂了,我還沒有,阿赢,我也要告訴你,我想要的從來不止于你的身體,但就算是你的身體,我也不想乘人之危。
我想要的是你喜歡我,而不是你出于寂寞出于各種考量而選擇我,
你這是在看低我,也是對不起你自己,更是在蔑視我對你的感情。”
景圓說完這番話,便躺在了景赢身側,雙眼直直盯着屋頂,一副目不斜視的模樣,
景赢蹲坐在一旁,瞧見景圓認真的神色,心中不知為何生出幾分歉意,卻也直截了當說出來了,
“對不起,是我想當然了。”
景圓閉上眼,輕聲說道,“睡吧。”
景赢也就此躺下,隻是偶爾偏頭看着景圓,卻見景圓呼吸平緩,好似已經睡去,
景赢腦中亂糟糟,一會兒思索墨柘、桑绻和傅曜的糾葛,
一會兒又想起白日裡見到的桑谟,心中充滿了各種對桑谟身份的揣測,
一會兒又憶起少年時被墨合玉欺負、又随着桑绻四處飄零的生活,
一會兒又是在外遊曆時大口喝酒吃肉的暢快,但是很快又被憂思驚懼填滿,
桑家滅門的真相,幕後黑手的層層陷阱,嚣張跋扈的世家,賤如草芥的人命......
景赢思索的太多,很快便将剛剛對景圓做的一切都抛到了腦後,就算問起,
夜裡的他,也隻承認,他隻是太累了,累到,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後盾,一個,确确實實支持他的後盾。
唯有景圓了。
哪怕是身體的蠱惑,哪怕是虛假的真心,景赢真切明白一個道理,他需要這樣一個人,但就如景圓說的那樣,
景赢将景圓看低了,他需要的這個人,可以是景圓,也可以是其他人,
隻要,能真心實意支持景赢,能當在關鍵時刻拉住景赢、使景赢不掉落深淵的那根繩子,
能值得景赢交托後背,那景赢付出的代價,就未必不值得。
隻是,景圓想要的比景赢想象的還要純粹。
而景赢,想要的卻比景圓想象的更現實。
景赢輾轉之中,忽然問自己,除了景圓,還有旁人值得信任嗎?
那一刻,景赢覺得,自己彷佛陷入了一種名叫景圓的藤蔓植物之中,那藤蔓總有一天,會将他全然吞咽入腹,連渣也不剩。
因為,那藤蔓,對他有着最寬仁的熱心,對他說着這世上最動聽的情話,
還長着一副最值得信任的面孔,就彷佛,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
景赢閉上眼,放任自己沉溺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