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銘的全身都僵住了,腦子裡空白一片,之前在沈若淮上前時,下意識地擡起的雙手,還本能地維持着原來的姿勢,耳朵裡滿滿的,都是血液過速奔流造成的細微嗡鳴。
——實在是太近了。
那股從上沈若淮身上散發出來的、帶着一絲絲清甜的氣息,不斷地往陸知銘的鼻腔裡鑽,對方說話間,從雙唇間吐出的熱氣,甚至透過肩上那層薄薄的布料,一直滲進陸知銘的皮膚底下,叫他的骨頭縫隙裡,都燒起灼燙的麻。
陸知銘甚至沒能在第一時間,就理解那句落入了自己耳中的話的意思,隻感到自己的胸腔,被來自内部的撞擊弄得鼓噪生疼,被沈若淮觸碰到的位置,更是不屬于自己的一樣,連流于表面的觸覺,都被對方完全操控。
“所以,”而根本不等陸知銘從這種狀況當中掙脫出來,這個似乎格外擅長玩弄人心的家夥,就已經和之前一樣,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往後退開幾步,拉開了和他之間的距離,一雙蘊着笑意的眼睛彎彎的,像落滿了碎光的湖,“你拉我出來幹什麼?”
陸知銘根本沒聽清沈若淮在說什麼。他的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沈若淮輕微張合的唇瓣上——嫩紅的舌尖随着對方的吐字,從唇齒間探出又收回,略微上挑的尾音落在耳朵裡,鈎子似的,勾得耳道都有點發癢。
陸知銘想到了剛才,沈若淮從自己懷裡退開時,脖頸一側傳來的、好似不經意一般的、一觸即離的輕軟觸感——與在頸側貼蹭而過的面頰的觸感,截然不同。
本就沒能恢複運轉的大腦,徹底地宕機了,陸知銘看着沈若淮的眼睛裡,屬于自己的清晰倒映,喉結滾動着,好半天才終于從嗓子眼裡擠出來一句:“你們從鄉下來的,都這麼……不檢點的嗎?”
話才出口,陸知銘的眼中,就浮現出些許懊惱的神色來。
他并不是想要指責沈若淮什麼。
雖然對于才認識不到兩天的人來說,對方剛才的舉動,确實有點太親密了些,但聽說沈若淮從小就和媽媽一起,獨自在偏僻的鄉鎮裡生活,或許他表達喜歡的方式,和他們不太一樣呢?
——喜歡。
剛剛連上了一點的思緒因為這兩個字,又倏然卡頓了一下,陸知銘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跟踩在棉花上一樣,輕飄飄的,先前與沈若淮貼靠的地方,也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酥麻燙熱。
他想起來就在不久前,這個新來的同桌,還主動摸了他的頭——所以才會被另一個家夥盯上。
陸知銘陡地回過神來。
是了,初次來到大城市的小土包子,根本就沒有什麼對人的防備心,隻是被人那麼哄一哄、騙一騙,就差點乖乖地伸出手,去摸某個讨人厭的家夥的腦袋了,又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其他的壞心思?
“我的意思是,”這麼想着,陸知銘重新看向沈若淮,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有說服力一點,“剛才那樣的事情,不能随随便便對其他人做。”
“萬一被人趁機占便宜了怎麼辦?”想到剛剛沈若淮隻差了一點,就要被某個讨人厭的家夥給哄騙着,做出某些舉動來了,陸知銘臉上的表情,不由變得更加認真和鄭重起來,“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是和我一樣的好人的。”
“尤其是那種一開始看起來很瞧不起人,卻突然就改變了态度的,”簡直就像是在刻意強調什麼一樣,陸知銘一字一頓的,說得格外清晰緩慢,“——一看就不懷好意。”
沈若淮:……?
沈若淮:【我看起來,真的很像是會被這種話給糊弄過去的人嗎?】
他好像沒那麼用心地去扮演原主的人設吧?
而且陸知銘是真的沒發現,剛剛的話把他自己也罵進去了嗎?
一時之間,想不出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沈若淮隻能沉默地和面前的人對視着,卻不知道對方又誤會了什麼,竟然在幾秒鐘之後,紅着臉避開了自己的視線。
然後沈若淮就聽到陸知銘咳嗽了一聲,非常“不經意”地在後面跟了一句:“我以前從來沒和人抱過。”
沈若淮:……
沈若淮覺得,這裡需要一聲來自系統的冷笑。
可惜的是,某個系統這一回,似乎打定了主意裝死到底,并沒有對此給出哪怕一丁點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