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做出這個決定之時就連顧元昭自己也不敢肯定是否會有人來解開她的疑惑,又或者之前的猜想本就是毫無根據之事。
可在那時,她唯一的想法便是如此,而也的确這麼做了。
直到第二日的課餘,她又重新回到那個涼亭,日光淺淺灑向亭中棋盤,其中黑白二子各執一處,靜默着等待一場争鋒。
在看見這枚棋子之時,顧元昭便知曉了對方的意思。
果然,在這場對弈中,樂在其中之人不止她一人。
思及此,她垂眸撚起一子輕落于棋盤之上,嘴角揚起一抹極淺的弧度。
自那之後顧元昭出入花園的時日便多了些,盤上棋子一日日增多,可她卻始終都不曾見過那與自己對弈之人。
她不知道對方的樣貌年齡,相隔最近之時,也隻是空氣中那股餘留未散的檀香,與花園内的草葉氣息融為一體。
顧元昭知曉對方并不願意同自己碰面,可她不免也有些好奇,這個花園修建在學宮之内,距離書院也不算遠。
可為何她來時竟都未瞧見有人出入?
像是刻意避開一般,其實最開始顧元昭也曾有所顧慮。
此處無論是物件還是花卉皆是名貴非常,學宮素來不講究這些金貴之物,而這花園在其中就顯得尤為突兀。
種種迹象都足以顯示這花園所有之人身份顯赫。
既然如此,這學宮衆人對自己出入花園一事竟毫無異議?
是那位大人的默許,還是……
“顧小姐。”
帶着幾分笑意的話語響起,也拉回了自己的思緒。
顧元昭回頭望着站在自己不遠不近距離處的那人,藏藍的衣袍順着動作輕晃着,手上拿着幾幅書畫,面上依舊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
顧元昭朝着他的方向行了一禮,對他懷中所抱之物淺笑道:“學監可是有何事要交于我?”
宋學監順着她的視線垂眸望了眼自己懷中的物件,自是知曉對方是為了先前之事打趣呢,面上表情未變,笑着開口道。
“顧小姐就莫要打趣我了,今日我是為先前之事道謝的,其實本該早些時候便要說了,隻是一直未能尋到時機。”
說着宋學監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若不是顧小姐幫我的話,恐怕那日我可要挨好一頓訓了。”
顧元昭聽着這話面上表情未變,淡淡道:“舉手之勞罷了,學監客氣了。”
客套疏遠的話語,一言一行倒是無可挑剔,好似那日的确隻是她舉手之勞般。
不過……
“那日我離開的匆忙,倒是忘了說,去書院時路過的那片花園尋常人不得入内,不過顧小姐向來謹慎,或許是我多慮了。”
宋學監好似無意般提起,将懷中書畫理正了些便準備往前走去,許是物件太多,倒是從中滑落了些書卷,在對方還未反應之時,顧元昭便已經穩穩接住了那落下的書卷。
她瞧着對方懷中諸多物件,對方張了張口,話還未說出,自己便先一步開口道:“學監若不介意的話,我可幫你分擔一二。”
顧元昭向來很有眼力見,對方落下書卷時的舉動雖說是無意,可他方才口中那話卻不止表面那般,恐怕是想借此同自己說些什麼才是。
既如此,她順着這個台階往下走便是。
宋學監見此也沒再多推脫,将懷中物件分了些給她後便笑着開口道:“今日又要麻煩顧小姐了。”
顧元昭将懷中物件整理妥當後也隻是輕搖了搖頭,“無礙的。”
說着便跟在宋學監的身旁朝書院的方向走去,瞧着對方身影,顧元昭順着他先前的話開口問道:“學監方才說這花園尋常人不可随意出入,這是為何?”
“你入學宮的時間晚或許不知,這處花園是沈大人在打理,他喜靜,平日裡也不許他人出入,這也是學宮内默認的規矩了。”
宋學監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而關于他口中的這個沈大人,顧元昭倒是有些疑惑,當今陛下多疑,尋常官員都不許自由出入宮庭,更别說是在學宮内私有一個花園了,這沈大人又是何來頭?
“沈大人?”顧元昭眨了眨眼,好似對朝廷之事一無所知般,露出一副疑惑的模樣開口問着。
聽到這話的宋學監瞧了眼她的表情,耐心的作着解答。
“自然是國師沈蘭濯沈大人,陛下素來對星宿占蔔多為推崇,而這沈大人又是其中的佼佼者,有傳聞說這沈大人是天上仙人下凡,羅盤一動,世間萬物的乾坤命數皆在他所蔔之卦中。”
說着便頓了下,望着前方不遠處的花園,低聲道:“陛下看重沈大人,知曉他性子冷不愛同人交際,便在學宮内給他造了這花園。”
原是陛下所賜,怪不得花園中雖說陳設簡單,可無論的建造的用料或是園中花卉都是堰朝最為名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