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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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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關跟上次來沒什麼不同,便利店的購物袋放在角落,是青年買東西的袋子。

月光透過天窗玻璃,直射在下方雪白的大床上,被子被随意翻開,床單褶皺淩亂,不見屋主的身影。

明明是正常人熟睡的時間,家裡卻沒有人在。

心髒砰砰加速像是在擂鼓,呼吸的頻率都亂了。

安室透指尖發麻,下意識四處看。

月光照亮的範圍,正好停在圖書館的晾衣房門前。

房門沒有關,安室透順着光線走過去,站在門口,目光死死盯着一個方向——

窗邊幹淨的桌子上擺着一個花瓶,裡面插着一朵向日葵,花蕊耷拉,花瓣剩下孤零零幾片。

花朵梗上綁着條粉紅色絲帶,還是個可愛的蝴蝶結。

蝴蝶結綁法奇特,蝴蝶下方的繩結轉了三個圈,是同期好友每回見到都要笑話的、隻有安室透才會的綁法。

安室透送給面具先生的感恩節禮物,卻出現在青年家裡。

手撐在台面上,握拳的指尖深深掐在手心,安室透毫無所覺,痛感已經徹底麻木。

面具先生和前任特基拉不是同一個人,長相一定不一樣,他頂替前任特基拉的身份,卻沒有引起組織成員的懷疑,這說明他一定用了什麼辦法。

安室透不知道前特基拉的相貌不奇怪,但是琴酒不可能沒見過。

即使琴酒真的沒見過,那還有貝爾摩德,甚至是朗姆或者其他高層,以及“那位”……他們一定有人見過。

在天台被截住那晚,安室透一直感覺黑風衣透着一股強烈的違和感。

不僅是因為跨國空間移動帶來的虛弱感,更多的是因為黑風衣脖子上,那兩道被掐出的指印。

白皙脖子上的指印刺目黑紅,露在口罩外的額頭肌膚卻沒有半點充血的現象。

因為易容的假皮做不到。

當年地堡行動,前任特基拉是和貝爾摩德一起去的,所以前任特基拉并不會易容術。

那麼會易容術的隻可能是面具先生,是面具先生使用易容冒充前任特基拉。

野史記載中,月先生擁有脫胎換骨的術法,也是易容換貌。

既然面具先生會易容術,那麼他就可以是安室透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之前有人送了青年一束漂亮的花,安室透開玩笑問是哪裡買的,青年猶猶豫豫,說是路邊攤。

可那束花的襯花是藍雪花。

藍雪花花枝柔弱纖細,非常不耐寒,需要在室内溫暖的環境生存,很少會在嚴寒的冬季售賣。

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在路邊攤上買到的東西。

安室透瞬間就發現青年在說謊,但他知道即使是直接問,青年大概也不會告訴他。

那時候他們認識才多久,于情于理,安室透之于月見山遙是個陌生人,而安室透之于月見山遙,也不過是個半生不熟的常客。

安室透感覺不高興,但又跟平常不大一樣,他說不上是為什麼,總之就是憋得難受。

那種滋味像是幹了碗老陳醋,又酸又苦。

安室透憋着氣出來,竟然還意外發現萊伊在青年家附近蹲點。

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的地盤被冒犯了。

于是安室透動用一切力量,秘密探查萊伊的身份。

他自己也搞不清,這究竟是因為懷疑青年,還是因為懷疑萊伊。

安室透承認自己是害怕的,害怕因為自己的接近,讓青年被組織的人盯上,那束花也許就是這樣來的呢?

因此當查出萊伊有可能是卧底搜查員時,安室透反而悄悄松了口氣。

暴風雪前夜,風見裕也通過面具先生的毛發,再次核準了一條線索:研究所臨近的靜岡縣曾經有孤兒失蹤,懷疑跟公安搗毀的聖心孤兒院有關。

安室透立刻就去了靜岡搜查,結果還是無功而返,甚至錯過了榎本梓有意幫他安排的棒球賽約會。

疑問的種子已經種在心底,懷疑身邊一切的人,是每個情報人員的通病,完全沒法遏止。

就像那副安室透一直追問的藍色美瞳。

什麼過山車加強版,什麼睡覺也能佩戴,真要深究,隻需要安室透強硬上手,早就能戳穿。

也許對上青年,安室透下意識就心軟了。

也許就是在半年前的一瞬間,在他們第一次見面,在那煙塵紛飛,在爆炸聲不絕的研究所裡。

那雙氤氲藍意的眸子深深镌刻在腦海深處,在安室透見到青年的那一刻,他本能停下腳步,留在青年身邊。

留在這個有極其相似藍意的青年身邊。

安室透以為這已經是他能承受的極限。

可現實總愛開玩笑,總是在安室透以為已經将秘密揭示清楚時,再發現更深一層,更加緻命的秘密。

基金會曆任家主的繼承文件上,三葉月亮的印鑒旁還簽着他們的名字。

那是曆代“月先生”共同繼承的特殊姓名——“森川來月”。

隐秘的世代避居一隅,與森林河流相伴,隻有月光自林間傾瀉而下,照耀大地的時候,才會現于世人之前。

“森川”,是曠野平原上的森林與河流,平原沒有山峰,便是“月見山”。

“來月”,是遙遠廣闊的天空中,目視能及的透徹夜月,便是“遙”。

看不見山的地方,就能看見月亮。

——于是就有了“月見山遙”。

所以特基拉才對波本說:“笑容不是掩蓋情緒的武器。”

所以月見山遙才對安室透說:“笑容不是萬能的。”

所以青年才會憤怒情侶開的摩天輪玩笑,是因為行動前一天,他用另一個身份看到了,安室透口袋裡那串祭拜好友的佛珠。

所以咖啡廳那次不是安室透的錯覺,風見裕也确實被放了竊聽器,翻找部下衣服時手上不經意的觸感,是安室透距離真相最近的一次。

在安室透第一次進入咖啡廳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徹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不管多不合情理,即使再難以置信,但這一定就是事實的真相。

安室透苦笑。

他該拿這個愛撒謊的家夥怎麼辦。

背後響起窸窣輕微的聲音,安室透看向客廳。

空氣驟然撕裂,一個黑沉的通道淩空出現在大床邊上,黑風衣從深淵裡跳了出來。

森川來月站起身,擡眼就看見面前站着一個人。

安室透淡淡看着他:“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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