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認真看着膝上的筆記本電腦,淡淡地說:“我勸你現在最好不要惹他。”
萊伊左耳進右耳出,盯着後視鏡的視線更仔細了。
特基拉依舊是萬年不變的黑風衣兜帽的打扮,他雙手插兜,岔着腳,坐在後排跟二五八萬似的。
口罩遮擋了大半臉頰,隻能看見他眉心扭成一團疙瘩,襯得桃花眼淩厲又兇狠,渾身散發着一股低氣壓。
波本坐在他身邊,似乎沒什麼感覺,依舊淡定地敲鍵盤。
萊伊瞥了好幾眼才舍得收回目光。
畢竟他們組長可是死去又活來的典範,組織裡關于他的傳言就沒有停的一天,每見一次都像珍稀動物那樣稀奇。
他好像明白了,為什麼說特基拉是組織的傳說級人物。
不知道他有沒有機會知道特基拉“複活”的秘密呢?
長發男人噴出一道煙圈,愉悅地深踩油門。
背脊被突然的加速力拍在車座椅上,蘇格蘭忍了忍,還是發出疑問。
“所以,你剛剛拒絕租車行推薦的那輛車,理由是什麼呢?”
“剛剛那車行的車沒一輛好東西。”
萊伊嗤笑,喉間發出一道意味不明的音符。
“估計見幾個生面孔,想宰我們一筆。”
他又一腳油門,引擎隆隆悶響,車子蠻牛一般繼續加速。
“那些車的變速箱是出了名的不靠譜,齒輪比設定也經常被業界诟病,我可不想在逃命的時候車子跳檔,整輛車趴在地上。”
“而且試駕的時候你也感受到吧,那車的怠速感,啧,真是非一般的慢。”
萊伊彈了彈煙灰:“現在這台車的動力比它們強多了。”
他話才剛說完,一台轎車在身邊呼嘯而過,速度飛快,瞬間将他們抛離。
那車型跟他嘴裡嫌棄的那台一模一樣。
萊伊:“……”
蘇格蘭:“……”
萊伊:“我跟他不一樣,我是在安全駕駛。”
蘇格蘭:“…………”
你看我像是信的樣子嗎?
萊伊到底沒忍住,笑出聲:“我開玩笑的。”
蘇格蘭納悶:“所以為什麼弄輛老爺車?”
萊伊忍俊不禁,笑聲悶在胸口,低沉如絲滑的大提琴,“不要小看它,這輛可是精裝的老爺爺。”
蘇格蘭不知道他在搞什麼名堂。
安室透本來不想說話,然而前面的氣氛黏黏糊糊,簡直沒眼看。
“你能不能少說點垃圾話,萊伊,車是我撬的。”安室透說。
萊伊聳肩:“喏,你看,跟我沒關系,是波本幹的。”
蘇格蘭:“……”
安室透差點沒忍住,想對他翻個白眼。
老爺車行進在意大利版圖的鞋尖部分。
這裡三面環海,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是滋生犯罪的溫床,優越的海運條件使得這個區域成為走私的天然門戶,小到煙草,大到人口,隻要有錢,想得到和想不到的東西,都可以在這裡轉手。
不少人為了高昂的傭金铤而走險,成為黑暗中的一員。
港口黑手黨是橫濱最大的異能力組織,在幹部的高壓強制手段威懾之下,小渣滓隻敢渾水摸魚,被制得服服帖帖。
但跟橫濱不一樣,目前統治鞋尖區域的黑手黨是全境勢力最弱的,領頭幫派無能,大小各派魚龍混雜,誰都不服誰,因此這裡民風尤其彪悍,奉行誰的槍杆子硬聽誰的政策。
在最混亂的街區,路上随處可見攜帶武器的成員,大搖大擺穿過街市,一言不合就開始街頭火拼,殺人越貨。
方正小車轉入鄉間小道,沒過多久便看見連片的街區道路,以及密集低矮的破舊平房。
在遠離街區兩個街口的位置,萊伊瞅準空檔,方向一轉,車子靈活地往路邊缺口塞了進去。
老爺車完美藏在一堆跟它一般年紀的小破車後面。
随處可見的淡灰色舊車型是天然的掩護,誰也沒留意街邊多了輛破舊小越野。
街巷一片漆黑,隻能通過一兩間房透出的些微光線,勉強看見道路的輪廓。
路邊堆放着大量雜物,牆面遍布大小不一的彈坑孔洞,大街小巷随處可見碎玻璃和磚瓦石,地面漆黑斑駁,用腳指頭都猜得出來曾經發生過什麼。
街區空無一人。
這時天色才剛擦黑,四周已經鴉雀無聲。
連流浪狗的影子都沒有。
有什麼東西,似乎在暗中醞釀。
萊伊和蘇格蘭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拿出槍匣,快速組裝槍械警戒。
他們的組長自坐上車後就沒說一句話,此時依舊閉着眼,沒有睜開的意思,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安室透輕敲鍵盤,最後看一眼地形圖,然後掏出座位下的沖鋒槍,拉栓仔細檢查。
他知道森川來月隻是睡着了。
組織成員行動一般都是兩兩組合,隻有特殊任務才集結一起。
這次行動突然,是臨時下達的命令,森川來月還在美國,幹脆直接飛到意大利跟特别行動組會合。
跨國旅途真是困得不行,飛機座位又不舒服,加上弄丢了眼鏡女,森川來月心情巨差,一上車就開始補覺。
他身上有靈敏的探知幫手,胡蘿蔔會随時監視身遭情況,該醒的時候自然會醒。
威士忌們剛剛準備就緒,黑風衣恰好睜開雙眼。
他的聲音還有點剛睡醒的沙啞。
“開始了——”
遠處一棟樓的車庫出入口,鐵閘門悄聲拉開,黑色轎車從車庫快速沖出,左右一輛廂式車跟随護送,往路口位置快速駛去。
輪胎摩擦聲撕裂空氣,拉開夜晚的序幕,埋伏在暗處的槍口一齊探出,槍彈驟然爆發!
兩輛護衛車上前擋住黑色轎車,拉開車門,車廂内赫然伸出兩挺重型改造機槍,機槍手調整方向,對準伏擊者的方向無差别瘋狂掃射!
彈鍊飛速卷入槍膛,子彈随着槍口/爆裂的火舌極速噴射,伏擊者被兇猛的火力壓得擡不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