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準男爵的親眷,《名流錄》上大概有記載他的身份。
《名流錄》、《名流錄》……這本書放在哪兒來着?好像不是在藏書室裡。
藏書室在一樓,阿爾文的房間在三樓,嫌棄每次下樓拿書麻煩,他在自己的房間裡擺放了許多書櫃。
慢慢的,他房間的書櫃也放不下了,剛巧利安德爾因為那件事,離開了英格蘭,對面的房間空出來,他便把一部分書放到那裡。
《名流錄》這類沒那麼常看的書,似乎是放在那裡?
瑞蓓卡在水裡泡了很久,直到她覺得水開始變涼,才從水裡站起來。
嘩啦一下,水從她的肩膀淌到胸部、大腿,而後再次沒入水中。
水聲消失,卧室的大門突然毫無預兆地打開,她完全來不及躲避,看清楚來者後,她下意識想拿手遮擋的動作,被大腦強勢地阻截。
就這樣,她渾身赤裸,雙手垂在腿側,面對着門口的人。
阿爾文進門時,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臉色有些凝重,接着,他那雙顔色稍顯淡漠無情的眼睛,有幾秒鐘,徹底變成了玻璃珠那樣呆滞,像是玩偶眼眶中永遠不會轉動的眼珠,隻能盯着一個方向看——她的方向。
瑞蓓卡站在原地,與他僵硬的對視,她感到自己的臉有些發熱。
她是感到有些羞恥的,但事情已經發生,她顧不上羞恥,滿腦子隻想着該如何因勢導利,讓形式更有利于她。
尖叫?躲到浴缸裡?讓他滾出去?這些反應好像有點太普通。
邀請他來一起洗澡?什麼東西,這太誇張了,他一定會很鄙夷。
僵持幾秒鐘後,她慢慢的縮回到浴缸裡,胳膊撐在浴缸邊沿上。
“好巧,你住這裡嗎?”
突然之間,他從剛剛那種愣神狀态中恢複,睫毛劇烈顫動,皮膚快速爬上一層淡紅色。
像是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樣,他受驚地後退幾步,身體有些晃動,顧不上站穩,立刻逃一般地打開門離開。
砰得一聲,門代替兩人承擔了此次相見的代價,發出沉重的悲鳴。
走出房間,阿爾文重重地喘了兩口氣。
看着兩邊長長的走廊,一時間,他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走,該去幹什麼。
設想過很多種與她再見的方式,也想過她發現自己身份後的悔不當初,唯獨沒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與她見面!
想到剛才的場景,他立刻向左右望去,發現走廊裡隻有他一個人,才意識到他現在不該繼續待在她的門口。
那他該幹嘛呢?
對,他是上樓來找書的,剛才什麼都沒發生,她一個女人,都沒什麼反應,他還糾結什麼呢?他該去接着找他的書。
沒有《名流錄》,卧室的書架上應該還有其他的替代品,可以去找找看。
抱着這種想法,他推開自己卧室的門,慢慢地走到床邊,坐下,身體直直地往床上一倒。
如果阿爾文的大腦還能正常運轉,他大概會發現,自己這種狀态,就是傳說中的失魂落魄。
可惜他的大腦隻有小部分能運轉,那是極小的一部分,叫做瑞蓓卡·夏普。
他躺在床上,一股植物的芬芳氣息,将他包圍。
那是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來自枕頭裡的幹花,但是現在他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這種植物叫什麼。
他僵硬地坐起身,拽過枕頭,很粗暴地拆下枕套,枕芯有些透的細白布,隐隐約約露出布料下的淡紫色。
是薰衣草。
薰衣草的味道,那天晚上他在小旅館見到她時,她頭發上某種味道,原來來自這裡。
他想起來了,諾斯菲爾德莊園的習慣,往枕頭裡塞薰衣草助眠。
剩下的幾種味道是,肥皂和杏仁,肥皂是拿來洗頭發的,杏仁味應該來自杏仁油,常用來養護頭發,照理說,這幾種味道都很普通,不至于給人留下多麼深刻的印象。
但他現在再聞到薰衣草,隻能想到她,甚至就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裡,薰衣草的味道似乎變了。
記憶與現實的界限逐漸模糊,枕芯散發出來的,不再是薰衣草的味道,而是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