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安德爾少校微笑着問:“你是我姐姐的管家?”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瑞蓓卡能明顯感受到,這不是普通對待傭人的笑容,更不是那種虛僞的社交微笑,讓她想起善良單純的愛米莉亞。
除了愛米莉亞,利安德爾少校是唯一一個給她這種感覺的人,或許他們能成為朋友。
面對這樣溫暖的笑容,她的笑容多了幾分真心。
“不,我母親昂特勒夏女伯爵,是蒙默朗西家族的後裔,與您母親達勒姆伯爵夫人是遠親。”
她沒有提起自己家庭教師的本職身份,先報出這幾個詞。
昂特勒夏女伯爵、蒙默朗西家族等詞語,一直是她在社交場上開疆拓土的好幫手。
“原來是親戚啊。”
他突然收起笑容,藍眼睛裡充滿憤怒。
她被他的态度轉變,弄得一愣,還沒得及說些補救的話,他已經轉身走進屋,重重地關上門。
“倫恩先生,你知道利安德爾少校為什麼生氣嗎?”
直覺告訴她,很可能是她那顯赫的外祖母家,這次發揮了反作用。
“利安德爾少校七年前離開英國,我是在三年前來到阿爾文先生身邊工作。”
“原來你才為阿爾文先生工作三年,但我覺得你對他的忠心耿耿,那些工作三十年的人都未必比得上你呢!他常給你分配高難度工作吧?”
倫恩先生皮笑肉不笑:“夏普小姐,你最好别白費心思,我不會說阿爾文先生的壞話,留給你把柄的。”
“我沒有引導你說什麼的意思,我是真心覺得你很不容易,譬如現在,你歸我指揮,就是一項對你來說很困難的任務。”
“并沒有。”
“好,”她滿意地點點頭,“那請你敲敲門,把利安德爾少校請出來吧,他該去旅館與我們同住。我到馬車上等你的好消息。”
考慮到利安德爾少校剛剛生氣的模樣,她認為倫恩先生将耗費不少時間,才能完成這項任務。
一坐到馬車上,她立刻打發布克德太太借給她的女傭維奧娜去買糖漬葡萄。
沒想到維奧娜還沒回來,倫恩先生便拎着大包小包走出來,後面還跟着利安德爾少校。
現在最多隻過去五分鐘,抛開打包行李的時間,倫恩先生幾乎沒時間說幾句話,利安德爾少校就熄滅怒火啦?
“麻煩你。”利安德爾少校對裝行李的倫恩先生說。
看上去,他是個很有禮貌的人,但這份禮貌和客氣不屬于她。
“您的傷不要緊吧?這邊的路有些颠簸。”
“如您所見,我還活着。”
“您的木倉法一定很好,那個與您決鬥的人,肯定輸了吧?”
“死了。”
“您剛回到英國,怎麼會這麼快與人産生矛盾,還這麼嚴重?”
“老仇人。”
“那您——”
“你的問題真多,難道我們很熟嗎?還是說你是蘇格蘭場的人?”
“我跟布克德太太是好朋友,關心好朋友的親人,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西蒙·利安德爾被她說得一愣,見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面對他的質問,半點都沒有心虛,不由得有些相信,心中對她的厭惡稍稍減輕。
不過,他還是不願意跟這些上等人打交道。
無論真心還是假意,他都讨厭他們。
“沒問題,但我不需要一個陌生人的關心,你很吵,你能明白嗎?”
“瑞蓓卡·夏普。”
人們偶爾稱贊她活潑,她還是第一次被人評價為很吵呢。
按捺下心中的不滿,瑞蓓卡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朝他伸出手:“你知道我的名字,現在我們就不是陌生人了。”
沒有中間人做介紹,貿然進行自我介紹,還要伸手握手,很不符合當下的禮節,再粗魯的農婦、女工,都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她不缺乏教養,也不是那種容易頭腦發熱的人。
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她深思熟慮後的選擇。
他說話很直接,毫無上流社會常見的迂回婉轉,言行舉止,甚至有些粗魯,大概率不是那種看重禮節的人。
畢竟一位有禮節的紳士,是不會赤裸上半身出現在走廊裡的。
西蒙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動作卻沒有絲毫猶豫,果斷地握住她的手。
“你不像他們。西蒙·利安德爾,第六十團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