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過去,就看見了自己最不想看見的東西。
養身子的湯藥。
鐘未期看出他不太想喝,揣着壞心思問:“不如我陪秋池哥哥喝?”
楚秋池聽見後,不怎麼願意。
這東西又不是什麼好喝的,而且是藥三分毒,鐘未期喝它作甚。
隻是還沒來得及拒絕,就看見鐘未期仰頭把湯藥喝了進去,又低頭垂眸靠了過來。
楚秋池反應過來他想怎麼陪,突然想起了在燕都有一次自己也是被這麼喂進去藥的。
苦澀的藥被鐘未期渡進來,順着咽喉流入腹中。
楚秋池一點苦味都受不了,哪怕胥南逸已經盡力把苦味降到了最少,他還是忍不住蹙起了眉。
藥全都渡進去後,鐘未期起身用幹淨手帕給楚秋池擦掉嘴邊的水漬。
确定沒有漏掉的,就拿出三顆糖,給楚秋池喂了進去。
指腹摩挲起楚秋池的唇瓣,鐘未期笑起來誇道:“秋池哥哥真棒。”
楚秋池踹了他一腳,表示不滿。
“你哄小孩?”
鐘未期硬是擠到了楚秋池身邊坐下,在楚秋池頸窩又蹭又舔又親的,嘴上還喋喋不休:“沒,我哄哥哥。”
楚秋池把他的狗頭推開了點:“癢死了。”
江泱,雲山和宋青壁敲門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場面。
鐘未期像狗皮膏藥似的黏在楚秋池身上,還一直蹭來蹭去占便宜,楚秋池一隻手研究棋局,另一隻手還在不耐煩的推鐘未期。
但明顯沒什麼用。
“我師父怎麼跟狗似的。”宋青壁離雲山近了點,悄悄說了句。
站在一邊的江泱聽見,嗤笑一聲。
“可不就是狗。”
江泱作為鐘未期的近侍,從小就跟着他和楚秋池一起長大。
鐘未期這人性子對熟悉的人不錯,沒臉沒皮說話也沒什麼顧忌,江泱自然而然也不會對他多有畏懼。
現在這樣對自家公子重拳出擊,說得順嘴,顯然不是第一次。
宋青壁跟雲山對視一眼,都從彼此視線裡看見了贊同的神色。
鐘未期餘光看見那三個人在嘀嘀咕咕說些什麼,得益于他異于常人的耳力,那些話一字不落全聽了進去。
啧,這幾個人能不能稍稍給他一點尊重。
楚秋池把黑子放下去,像是聽見了鐘未期的心聲,随口說:“就你這天天跟他們插科打诨的行事作風,能給你面子就怪了。”
鐘未期被這麼一說,沉思了起來。
果然還是自己對他們幾個太溫良了。
“起來。”楚秋池一邊放棋子,一邊對着身後搗亂的人說話,“讓他們過來說正事。”
鐘未期最後聞了下楚秋池的氣味,慢慢放開了手。
“遵命。”說完,就走過去給了宋青壁腦袋一下,“編排我開心嗎?”
宋青壁戲瘾上來,非得龇牙咧嘴回話:“不開心,師父您請,我馬上說正事。”
鐘未期根本沒用力,看宋青壁在這跟自己演,幹脆眼不見心不煩。
等五個人圍在一堆後,江泱靠在牆邊,說:“東西已經貼出去了,程小姐也幫了忙,最遲明日午時,玄城百姓都能知道這事。”
楚秋池嗯了一聲:“幹得不錯。”想了想,又問了句:“有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總不踏實。
江泱在腦子裡想了一遍,搖頭:“沒有。”
“漂亮哥哥!”
江泱話剛說完,門口就傳來了小歲的聲音。
跟在小歲身後的,還有胥南逸。
楚秋池沒想到小歲會被胥南逸帶過來,微微有些訝異。
但他收斂得很好,除了鐘未期,自認沒人看出來。
小歲跑進屋子,到了楚秋池身邊:“漂亮哥哥,你被我突然過來吓到了嗎?”
先前隻有一點驚訝,但小歲這句話一出,楚秋池是真被吓到了。
不止楚秋池,就連鐘未期都挑了挑眉。
胥南逸跟着走進來,解釋了句:“這孩子有點能耐,别人再怎麼藏事在他面前都藏不住。”
宋青壁嚯了一聲:“這眼力見和腦子居然比我都好使!”
說完,屋子裡幾個人都沒忍住笑起來。
楚秋池揉揉小歲的腦袋,看向胥南逸:“怎麼突然過來了?”
他記得胥南逸這幾日不是帶着小歲學醫術就是給自己抓藥,應該沒什麼時間過來閑聊。
胥南逸看了看小歲:“他發現了不對勁,非要過來告訴你。”又補了句,“小孩子的話,你自己斟酌吧。”
被這麼一提醒,小歲才想起來自己的目的,趕緊把自己看見的事說了出來。
“漂亮哥哥,我今天看見大哥哥他們貼完告示後,有個奇怪的人!”
楚秋池仔細聽着,示意他繼續。
小歲想了想:“那個人胡子拉碴的,嘴裡還一直嘀咕什麼範松,倭,等機什麼什麼的。”
“而且他看我的時候,我感覺他不像什麼好人。”小歲說完,有點忐忑的看楚秋池。
他其實不知道楚秋池會不會信自己的話。
但是他的潛意識在說,如果不把自己看見的說出來,一定一定會出事。
楚秋池也察覺出小歲沒撒謊,前半段的确可疑,最後那句話卻隻是孩童的直覺。
但有前半段的提醒,也夠楚秋池警惕了。
他給小歲拿了糖,淺笑:“謝謝小歲,你告訴了我很重要的事情。”
說完,就看了眼鐘未期。
他們都看見了雙方眼中對接下來可能發生之事的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