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聽了這來龍去脈,又看了眼倒在地上被棍棒壓着的書生,渾身是血。
“放肆!”林熙提着裙擺緩步走到江懷璟身邊站定,蕭風下了脅迫江懷璟的刀。
林熙上上下下看了個來回,不見傷痕,才溫聲道:“老師。”
溫良酒醉上頭,不幹不淨叫嚣道:“哪裡來的黃毛丫頭!敢攪本大爺的事!給我拿下!”
林熙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不等她說話,蕭風的錦衣衛頃刻間就繳了官兵的刀,
又卸了溫良的下巴和手臂,疼得他喊都喊不出來。
兩旁的流民見到往日裡欺行霸市的溫大官人,竟然被這麼輕巧地收拾了,紛紛下跪拜謝。
林熙見狀,心中五味雜陳,示意侍女将準備好的銀票和元寶遞給玄明大師。
“聽公主說,大師在做善事,我幫不上别的,隻能拿些殿下的錢财來聊表心意。”
“我替這些流民感謝王妃的善心。”
被打的遍體鱗傷的書生此時也被攙扶着走來。
到的林熙面前,噗通一聲跪下,大聲道。
“請王妃替江北五萬流民做主!我本是一屆書生,略識得幾個字,受鄉親所托,上京狀告,”他從袖中掏出一卷血書,雙手奉上,“江北上至巡撫,下至衙差公然貪污赈災款,以至江北流民遍地,餓殍遍野!”
書生臉上流着血和淚,林熙伸手接過了那塊帶血的帕子。
細細地看了帕子上所言的罪狀,收入袖中,“先生大義,這份帕子我接了,雖不敢承諾先生,但我會盡力而為。”
“謝王妃!”書生連着磕了三個響頭,林熙趕緊着人将他扶了下去。
江懷璟一直靜立在旁,垂眸看到她白色的裙擺上沾上了黃土。
“王妃不該來這裡,回去吧。”
林熙望向江懷璟平靜無波的眼眸,有很多話想說,卻無法說出口。
最後隻是隐晦地道:“老師要為民請命,也要愛護自身,朝堂争鬥危險,凡事多為自己想一想,也好讓牽挂老師的人能放心。”
兩人站地很近,落在地上的背影交疊,林熙的發帶随風飄動,不時掠過他的肩膀。
江懷璟知道自己應該退開,但是他沒有。
林熙看向他的眼神裡,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不安。
她自己沒有察覺,反而被一旁的玄明大師和公主看了個透,兩人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回去吧。”江懷璟依舊隻有這句話。
林熙垂下眼,喪喪地回應:“知道了。”
一陣“哒哒哒”的馬蹄聲自遠而近,一架華麗的馬車映入衆人視野。
楠木雕花的闆壁,前頭挂着兩盞精巧宮燈,宮燈上寫着“王府”的字樣。
“王妃,王爺派人來接您回去了。”明月扶着林熙往馬車走。
林熙彎腰進馬車前又回頭看了一眼,江懷璟還是那樣地站在遠處,像一杆青竹。
安靜地看着自己離開。
就像從前無數個平常的傍晚,他站在茅屋前看着自己走。
她的心忽然像是被人攥着一般,慌亂又難過。
眼眶一熱,忍不住地想要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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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将來時的馬車留給公主,自己坐了王府的馬車走。
但是馬車沒有往皇宮的方向走。
她在馬車上換了衣服,又将那方血帕用自己的手帕包好,小心地放入袖中。
“怎麼不回宮?”
明月回道:“殿下在老太師府等您。”
“殿下出宮了?”林熙驚訝,昨晚也沒聽他說要出來。
到太師府時,天已經黑了。
宮人打着燈籠,側身領着王妃往正堂走。
“吱呀”木質雕花門緩緩推開,正堂内燈火通明,殿下與老太師正坐在榻上對弈。
殿下聽到聲響,轉頭看過來,眸色沉靜:“回來了?”
不知為何,林熙那顆慌亂的心好像一下子安定了下來,她笑着走上前去。
“殿下怎麼也出來了?”
今日午後在城郊發生的事,蕭風已事無巨細地與殿下彙報過了。
成煦端起手邊的茶盞遞給她,睨了她一眼,“王妃也有什麼話要囑咐孤嗎?”
林熙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心裡暗道,怎麼陰陽怪氣的。
老太師放下一枚棋子,叫吃赢了棋局,摸着白須,笑呵呵地道:“殿下心不靜,讓老朽僥幸赢了一局。”
成煦笑道,“是老師技高一籌。”
老太師又對王妃道,“府裡的桃花已經謝了,但所幸茉莉與紫薇開地甚好,用過晚膳後,請王妃與殿下一同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