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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氣依舊袅袅升騰,可她猶如置身冰窖 。
“殿下,我聽不懂。”
她的雙手攥着浴桶的邊緣,骨節泛白。
成煦拿起竹架上的布巾,拍了拍她攥緊的手,輕柔地托在手上。
從手腕開始一點一點地擦幹她手上的水,又拿過自己帶來的香膏。
那香膏盒子十分精美,甫一打開,便飄出來一股清香。
“這是太醫院秘制的治瘀傷膏藥,用上三日,這些痕迹盡可消了。”
他揩了半個手指,用指腹的溫度化開,輕輕塗抹在她的手腕瘀青處。
林熙不想知道什麼膏藥不膏藥,反手握住殿下的手掌。
整個人遊了過去,在霧氣彌漫的浴室裡仰着頭問他。
“殿下,江大人如今是死是活?”
成煦垂下眼,表情淡淡的,不像是在讨論一條性命。
“你想要他是死是活?”
林熙握緊他的手,“活着。”
成煦意料之中地笑了,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昨晚我問你,如果孤和江懷璟你隻能救一個,你救誰…”
話還未說完,林熙立刻截斷,堅定道:“救你!”
成煦陡然一震,眸底情緒翻湧,卻又強自壓抑。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直直盯着林熙的臉,想要看清她所有的細微表情,并以此來判斷這是真心話還是又一句哄人的鬼話。
“為何選我。”
林熙靜靜地回視着成煦,那目光如春日暖陽,溫暖而堅定。
或許直到這一刻,她才徹底看清眼前這個權傾朝野、萬人之上的人内心的那一點不會為外人道的脆弱與難過。
她微微傾身,将他的手拿到唇邊,印上一個濕漉漉的親吻。
“因為我喜歡殿下,任何人都不能與你放在一個天平上,或許别人不會選你,但我每一次都會選你。”
“所以,殿下别傷心,我回來了。”
林熙的聲音很輕柔,但每個字卻像帶着萬鈞力量砸在成煦那顆劇烈跳動的心上。
他下意識緊緊握着林熙的手,像是立刻臣服于這樣濃烈的告白,但生性多疑的人又問道:“那江懷璟呢,你不救了?”
林熙認真想了一想,道:“我可以舍我自己的命去救江大人,但是不能舍了你的。”
一腔的悸動冷了下來,他的眸色轉陰,松手就要轉身走。
林熙眼疾手快,兩隻手都伸過去緊緊扒住,不讓他松手。
兩人在這水霧朦胧的浴室裡,沉默地對峙,林熙擺明了就是不松手。
“殿下,你是我最親密的人,江大人是我朋友、老師,他教會了我許多,也照顧了我許多,有恩必償,否則何以為人。”
“更何況,他是為國為民的有志之士,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你留下他,不要真的當孤家寡人。”
這話不知道成煦有沒有都聽進去,或是隻聽了個開頭結尾。
水至清則無魚。
他揉了揉林熙的腦袋,看着那雙濕漉漉的無辜的眼睛。
“你的口齒不輸林沐瑤了,我可以不再追究你和江懷璟的關系,但他的事你别沾,有的是人要為他出頭。”
“那份證據可以證明他的清白嗎?”
“人證物證俱在,貪污受賄的清白當然有,甚至别人會迫不及待地為他辯白,但是别的罪名就不一定。”
成煦看出林熙還想問,先聲奪人。
“别關心,你越關心,他死地越快。”
林熙抿了抿唇,不再言語。
成煦低頭親了親她裸露的圓潤肩膀,是溫熱的、帶着茉莉與玫瑰的花香,食髓知味,他忍不住探舌一寸一寸舔吻過去,直到吻到脖頸處的那一道刺破的傷口。
這道傷口就像江懷璟一樣讓他覺得如鲠在喉,昨晚他是真的想殺了他,但最後還是沒下手。
江懷璟死不足惜,但不能死在自己手上,他與林熙之間夾雜了太多的對立和人命,不能再多一個他了。
“殿下…”林熙勸阻着,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盡力推拒着,“…你克制一點。”
修長有力的手掌沒入水中,水面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不時冒出一個柔軟的水泡。
林熙一時間,坐不敢坐,站不敢站。
“殿下…”
“上藥。”
熾熱着迷的氣息落進她的耳朵,攪得人又癢又麻。
次日午後,太初殿的雕花檀木定格大門開着,橘黃色的光線落了進來,塵埃在空中肆意飛揚。
殿内垂首跪着兩人,一個紅衣黑帶,頭戴烏紗帽,胸前繡着張牙舞爪的麒麟,此人正是溫國公。
另一個穿着破爛囚服,腳上是破洞草鞋,渾身血迹斑斑,頭發用木簪挽起,碎發有些淩亂,此人正是苦受一晚刑罰的江懷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