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去問,你去問問嘛。”
垂眸看着那封信函,參加大婚隻是個借口,太後年紀漸漸大了,也想要兒孫繞膝,修複和殿下的關系吧。
“太後與殿下自小不親,母子情分單薄,他大約不會同意。”
但她應下了,說找個合适的時間問問殿下的意思。
這次見巽雅,總覺得她眉間有散不去的愁意,想來先去,公主也隻有一件心事。
“春和景明,正是踏春的好時節,萬壽山後山有塊地方,很适合放風筝,不如約上玄明大師,咱們一道放風筝去?”
巽雅有點心動,卻又搖頭。
“稀奇,從前都是你拉着我湊熱鬧,如今你這是怎麼了?”
巽雅道,“人總是要長大的,從前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
從前她唯一煩惱的是玄明怎麼是個和尚,如今她卻在想玄明若隻是個和尚該有多好。
“陛下大婚後,很快就會親政,皇兄與他之間的争鬥會越來越緊張。你與陛下雖沒有姐弟血緣,但感情甚笃,他日他倆兵刃相向,你要怎麼選?”
"公主慎言!"
阮阮沒料到巽雅今天會跟她說這個,環顧内室裡站着的宮人,示意她們都出去。
“這是他們之間的事,輪不到我選。”阮阮想着殿下在選皇後這事上的态度,道:“或許兩人也不會走到那個地步,又何須提前憂慮莫須有的事情。”
公主哂笑,“你真是一貫的樂觀,昨日陛下定的皇後半夜失蹤,今早被扔到方府門口,已經沒了氣息。”
“今日改立李氏為皇後,方家大公子進宮要說法,皇兄和陛下都沒見他。”
阮阮聞言倏地站了起來,旁邊的香爐“哐”地一聲掉地,爐頂掉開,灰白的爐灰灑了一地。
“姑娘?”雪莺站在門外,關切地喚了一聲。
阮阮神色凝重,沒了聽戲的心思,“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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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煦今日不想見朝臣,頗為空閑,阮阮回來時,正在看她這幾日臨的字。
她一進殿,就将手爐往桌案上一扔,“咚”地一聲,很難不讓人注意到。
成煦施施然走了過來,站在她跟前,“看了什麼戲,這麼生氣?”
阮阮仰頭看他,眼神裡帶着幾分猜疑與指責,薄唇微動,卻還是忍了下來沒問。
政事她不該問,他和成衍之間的事,她也不當問。
就算是殿下做的,她最好也是當鴕鳥。
成煦看懂了她的意思,眼底冷了幾分,轉身在長塌另一頭坐下。
語氣平淡,“我想要立李氏為皇後,所以毀了方氏,你是這麼想的?”
阮阮沉默。
以殿下的心性,莫說一個方氏,未達目的十個他都不帶手軟。
“不是我,”他自嘲般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雖然這雙手血迹斑斑,但這次還輪不到我去沾這滴血。”
阮阮被這話裡的傷心帶軟了心腸,站起來走到殿下面前,将自己的手伸出去讓他牽。
成煦沒有牽,隻是仰着頭看她,“為什麼你就隻懷疑我?也可能是成衍,或者李家。”
“更或者是方家,或許方家自知坐不穩後位,不如舍了姑娘,換點其他看得見的權勢,今天方家大公子不就進宮來了嗎。”
“他們都比我有嫌疑,你卻隻懷疑我。”
阮阮被他受傷的眼神瞧着,心裡說不出地愧疚,想要安慰一二,又突然嘴笨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想想掏出荷包裡的牛乳糖,遞了過去,“這個甜的,你吃了就不生氣了。”
成煦不吃,“我不喜歡吃糖。”
阮阮坐到他旁邊,糖還捏在手裡,手指上沾了白色的糖粉,勸道:“真的好吃,不吃可惜了。”
“不可惜,你弟弟不是喜歡吃嗎。”
阮阮梗在那裡,一口氣堵在心口,怎麼這茬他還沒過去。
眼見成煦起身要走,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是我的錯,不該沒問你就懷疑你。”
得了這句才算回轉過來,擡手将她的手握在手裡,不輕不重地摩挲着。
“方家姑娘就這麼死了。”阮阮靠着他的肩膀,心裡有幾分難過。
年輕鮮活的生命,明快靈動的琵琶聲,就這麼一夕之間沒了。
她感受到了如今的危局,隐隐地劍拔弩張,像暴雨前藏在烏雲裡甕甕的悶雷。
“成衍會補償方家,方氏也會得到厚葬。”
阮阮沒有接話,心裡悶悶地有些難受,殿下自出生就是皇子,從來都是上位者,成衍也是。
即便是最親密的愛人,即便成煦願意完全俯下身去擁抱懷裡的人,他也無法完全體會阮阮的感受。
這種無形的距離感,同樣讓人難受。
夜晚的床榻間,阮阮心緒不安,摟着殿下的脖子,仰頭在他的脖頸處發洩般狠狠咬了一口。
成煦隻是悶“哼”一聲,繼而極溫柔地一下一下,安撫她顫抖的肩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