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身邊的朋友及時架住他,也許他就這麼狼狽地跌坐在地了。
“是啊。”衛珣開口,此刻他唇邊的笑意已然消失,獨留那雙幽暗的眼睛陰沉駭人得如同地獄裡爬出來找人索命的惡鬼:“别人怎麼樣,關你屁事。”
他說完這句話便冷着臉走了,餘下幾個人心驚膽戰地面面相觑,恨不得穿越到說阙宛舒閑話以前。
而方才的這一幕全被剛進入會場的許知嫣收入眼底。
她輕嗤一聲,在衛珣面無表情地路過她時說了一句:“裝模作樣。”
衛珣果然停下腳步,扭頭朝她看來。
别人怕他,許知嫣可不怕,她瞪大眼睛迎上他冷漠的目光,道:“少擺出這副護短的姿态,别以為這樣我就會在窈窈那替你說好話。”
卻聽衛珣說:“我為什麼要在意她怎麼看我?”
許知嫣一愣,尚未反應過來,便見他沉聲道:“你可别搞錯了,是她對不起我,不是我欠了她。”
“當初騙我的人是她,甩了我的人是她,隻用一則短信就想打發了我、對這段感情毫無責任感的人也是她。”
衛珣眉目陰沉,語氣卻很平靜:“所以我為什麼不能恨她,不能想要報複她?就因為她家破産,父母出事,我就得事事體諒她,委屈和怨恨都不許有?呵,想得挺美。”
他冷笑道:“我這個人最記仇,睚眦必報,她有種就一輩子躲在宜安别回來,既然敢回來……”
後頭的話沒說完,但許知嫣從他陰狠的眼神和表情也能看出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于是和衛珣分開後,她立刻給阙宛舒發消息警告她:“窈窈!最近千萬不要一個人去人少的地方,下班後也趕緊回家,時間太晚就别出門了,外出最好和别人結伴而行,并且要警惕看起來别有居心的路人……不對,你幹脆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好了!”
阙宛舒:“?”
阙宛舒:“我家附近出現了變态?”
許知嫣:“是衛珣!我懷疑他要報複你!他剛剛都放狠話了,你要小心他套你麻袋!!”
阙宛舒:“……”
她想,就算衛珣真想報複她,也不緻于雇人來跟蹤她、套她麻袋吧?
-
轉眼到了十月底。
周會上,吳主任底下的住院醫師報告了近期一例進行雙耳電子耳手術的個案。
個案如今一歲八個月,為OTOF基因異常導緻雙耳極重度聽損的患者,OTOF是造成先天性感音神經性聽力損失的常見基因之一,此基因所制造的otoferlin蛋白主要分布于内毛細胞,和聽覺神經突觸傳遞聲音有關,若發生變異會影響蛋白質的功能,繼而導緻聽力損失。
此類患者的臨床症狀常為聽神經病變,聽力易呈現波動性變化,聽損程度從中度至極重度皆有可能,且由于其疾病特性,患者的耳聲傳射檢查結果通常為正常,因此很可能通過新生兒聽力篩查。
這位個案正是如此,他剛出生時通過了聽力篩查,因此家人并未察覺孩子有聽力問題,直到随着年歲增加,家人與保姆發現他對于聲音的反應不大,且言語發展相對落後,再次進行了聽力檢查與基因篩查,這才确診為OTOF基因異常患者,且聽損程度可能達到極重度以上。
一歲一個月時,個案使用了助聽器,同時輔以聽能康複訓練,但成效不彰,後轉至雲安醫院由吳主任評估,并于一歲七個月時進行了雙耳人工電子耳手術。
如今已是術後一個月,患者的傷口恢複良好,于電子耳的調整上頗為适應,家人也發現他對于聲音的反應變多了。
接下來他會在雲安醫院進行電子耳術後的聽能康複訓練,由阙宛舒負責。
住院醫師結束報告後,吳主任又在會議上和阙宛舒讨論了下患者的情形與康複課程的内容,這才結束周會。
下了周會,鄭鹿梨湊到阙宛舒身邊和她八卦:“聽說你接的這個案是咱們醫院的超級VIP,有小道消息說是某财團家的小少爺。”
阙宛舒看她一眼,好笑道:“你這又是哪裡得來的小道消息?”
鄭鹿梨說:“VIP病房那都傳遍了,說這小少爺做手術那幾天,他家裡人把五間特級VIP病房都訂下來了,安保森嚴得很,一看就不簡單。”
阙宛舒沉思。
鄭鹿梨拍拍她的肩,叮囑道:“VIP病患都不好搞,更難搞的是他們的家屬,你得自己注意點,要是發生什麼突發狀況趕緊給張老師打電話,前輩們會罩你的。”
阙宛舒笑笑:“知道了。”
到了VIP小少爺上第一堂課這天,阙宛舒剛布置好治療室就接到了VIP接待室的電話:“阙治療師您好,我是國際醫療部的專員,鄙姓林,這裡有位病患預約了今日下午三點的聽能康複課程,現在患者和他的家屬已經到聽語中心外了。”
阙宛舒回應道:“好的,我馬上過去接他們。”
到了聽語中心門口,阙宛舒用識别證刷開門,隻見外頭有個男人推着嬰兒車站在不遠處,正背對着她與一位身穿套裝的專員說話,應該就是個案和他的家屬。
阙宛舒快步朝他們走去,首先注意到她的是那位林姓專員,她笑着對那男人道:“治療師來了。”
這時男人恰好回頭,冷淡的目光迎面撞入她的視線。
“……”
阙宛舒猛地一頓,瞬間停下了腳步。
林專員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她拿着患者檔案走到她面前,向她介紹:“阙治療師您好,我是剛剛和您聯系的林專員,這位就是預約了聽能康複課程的衛謙小朋友,陪同的家屬是他的父親。”
阙宛舒聞言呆了呆,愣愣地看向正站在嬰兒車後頭面無表情地盯着她的衛珣。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