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霁青将囊袋收回腰間,頗覺納悶。盧蕤真這麼聰明?看了一會兒就發現端倪?“哦,這不是機密麼,我能知道?”
盧蕤展顔而笑,活動着酸痛的筋骨,恰此時天邊一道光束破雲而出,霎時天地白得透徹,暖融融的光照在盧蕤身上,璎珞珠串閃閃發光,姚霁青越發覺得這人像一尊坐佛。
“所以姚都尉一定要保密啊,長史說了,你口風緊,所以才讓你跟着我。”
“哦,那你說,是哪條線?”既然上了賊船,姚霁青也不含糊。
“長史給的卷宗,囊括了晉陽李尋真案、江陵馮韶案、瓜州崔神秀案以及梁王謀反案。”
信息一股腦兒沖進腦海讓姚霁青本就不好使的腦子加速報廢,“啊等等,你剛才那麼一點兒工夫就看完了還把所有的案件都捋清了?”
盧蕤茫然點點頭,“有什麼不對的嗎?難道我還得看一天?”
姚霁青幹咳了兩聲,“沒……沒什麼,你繼續說吧。”
“這四個案子,具體的細節不提了,隻有一點至關重要——都是謀反案。大周甫定,有謀反很正常,最終的結果也是大周的皇帝赢了,也就是說謀反失敗。”
要是成功了龍椅上的人還姓李麼……姚霁青腹诽,“飛蛾撲火,徒勞無功。”
“這是後來人的想法啦,身處其中,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敗,隻會覺得天時地利人和通通偏向自己。好了不說這些,我剛剛說,一條線牽引着,那條線就是柳家。”
“柳令公?”
盧蕤道:“對。這四個案子最前面的是李尋真案,負責平叛的是老将柳令公,大獲全勝。江陵馮韶案,朝廷看似赢了,但柳令公的結發妻因為和馮韶不清不楚又是江陵人,最後郁郁而終。”說罷,盧蕤指了指卷宗上的一行字,“柳令公妻馮氏,本江陵歌伎,因謀反案病笃。”
“那接下來的案子呢,怎麼和柳家有關系的。”
“瓜州崔神秀案,柳令公寄予衆望的長子戰死;梁王謀反案,更是明晃晃沖着柳家來的,上面記載,柳家在政變那一晚上,遭遇刺客偷襲,柳令公差點被人抹了脖子。”
“你這麼說還真是。”姚霁青摸着下巴,這是他思考慣用的姿勢,“也就是說,那個人處心積慮,不求謀反成功,就想讓柳令公折盡羽翼和愛重之人……”
“哦,這夾縫裡還有一條,柳令公次子,曾經在朱雀大街遭遇刺客冷箭,還好有一名女俠在側,才不緻亡命。”
姚霁青聽他說了這麼多,也會舉一反三了,“那霍家寨也是沖着柳家來的——駱明河和駱家那是柳家的親家。”
“對。”盧蕤收好卷宗,方才的争論,他沒有把自己父親的事實交代出來。
有些秘密隻有慢慢追查才能窺見一二。
但讓他疑惑不解的是,陸修羽哪裡來的權限明白這麼多,甚至連客先生的逃遁都猜測到了?
與此同時,燕王府内。
陸修羽剛剛晨起,信鴿在籠子一般的小院裡飛來飛去,咕咕叫着,見陸修羽出來,馬上沖到他面前的橫欄處。
信鴿腳上綁着信件,陸修羽頭發還沒梳,散落在背後,随着他彎腰,大片大片地掉落在身前。
他慵懶地去下信,展而讀之。
陵霄親啟:
一别多日,可還安好?我已南下至魏州,上元佳節将近,市井小兒持饴糖作樂,有趣。
雖然還沒吃飯,胃裡卻翻江倒海惡心極了。
紙那麼窄,能不能多點兒别的?既然想讓陸修羽配合自己做事,這些沒必要的寒暄就免了吧!陸修羽皺着眉,往下繼續看了。
卿托我所查之事已有眉目,陛下亦下令嚴密追查。
此人應是前朝皇室遺孤,萬望卿協助我等,抓捕此人誅殺謝世。
竟然是前朝遺孤麼?陸修羽掐了掐眉心,負責斬草除根的女英閣居然養癰遺患,實在不應該啊。
幽州寒風仍在,卿宜自保重。
令聲
陸修羽閱後即焚,坐在自己起居的屋子内,恨不得趕緊下一場大雨把什麼都洗幹淨。
卿?誰跟你是卿了!段聞野現在攀着皇帝,在皇帝親衛裡有一席之地,掌握機密,名為出使,實則是為了協助“潛淵衛”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