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啦。”盧蕤笑意綿綿,“剛剛和叱羅狼主讨論了下内附的事情,他很積極配合,這次有希望說動兩個部落内附——唔!”
盧蕤整個身體沒入了許楓橋的身影裡,唇齒也被封上。
綿長的吻簡直要他喘不過氣來。
許久後,許楓橋才依依不舍放開,“你天天就知道公事,也不想想我。”
“想了啊。”盧蕤簡直拿許楓橋沒辦法,任由對方攬着自己的腰,“我已經把叱羅歸沙的要求和疑惑寫在紙上,等姚霁青明日得空,呈交陸長史和趙府君就能開始準備。哦對了,是不是還得交給陛下?内附不是小事,有無封爵,都得走吏部和禮部那邊。”
“嗯,我們應該得回一趟京師。不過賀若部這邊還得處理幾日,阿蕤,你得等幾天。”
“我也得處理一段時間,關于叱羅歸沙的誠意,還需要再試探試探。有先降後叛的先例,總得多計劃一番才是。你這幾天就把賀若部管束好,煽動人心的話我來說。”
許楓橋桃花眼含笑,又緊緊抱住了他,在耳側含混不清說道,“我的阿蕤最擅長擺弄人心,連我也被你擺弄得欲罷不能呢。”
盧蕤登時臉就紅了起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我正在起草給陸長史的書信,由姚霁青送回去。陸長史拜托我做的事,我做了一半,姚霁青也該回去了,讓人家跟着我在外邊,總是不放心。”
許楓橋提起麻紙,上面是整整齊齊的小楷,壓着麻紙的魚符锵地落在桌案上。
“你現在還是五品谘議參軍,陸修羽那邊,能輕易放你出來麼?我要是内附,按照慣例會授給官職,不一定會去幽州。”
盧蕤沒告訴他,自己正是帶了同歸但不能歸于同處的想法來的。
是以在一開始,他并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發展。
“你告訴我。”許楓橋沉吟片刻,“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想着和我一起回去……”
萬籁俱寂,寒風被擋在氈帳外,火盆噼啪作響。
“是。”
回答得太過幹脆,令許楓橋無端狂躁起來。他小心地壓制着這兩天對于盧蕤種種行為的不理解,火苗被無意識地引到了其他地方。
“為什麼?我本來以為自己很懂你了,可你現在很多想法,我都不是很懂……”
“不為什麼。”盧蕤繼續坐下寫字,“我能找到你,是陸修羽幫的忙。”
“可我們分離是燕王害的!你完全可以扔了魚符跟着我一起回京師去,你在京師不也有人麼?燕王做了壞事又成了你我,功過相抵,我還内附解了他的邊境之憂,他和陸修羽憑什麼把你拘在幽州?”
盧蕤不敢擡頭看,依舊提筆寫着近段時間的要聞,書寫的格式是大周的公文格式,每一排每一行,橫平豎直。
就如同盧蕤本身,自小被尊卑禮矩規範習慣了,遭受不公的第一反應也不是反抗和怨憤——又或者他本人已經失去了許楓橋那樣的熱血。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盧蕤業已習慣。
“你看看我。”許楓橋擡起他的下巴,“跟我走好不好,我求你,跟我一起回去。”
許楓橋很少這麼求人,四周除了燈盞一切漆黑如墨,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難得蒙上一層水霧,一點淚花凝結在微垂的眼睫不肯落下。
“我找不到兩全法。”盧蕤目不轉睛盯着對方,“做事總要善始善終,我得了陸修羽的支持,如果轉手扔了魚符就跟你離開,是失信。如果我是那種失信的人,我就不會來找你,你從一開始就不會喜歡我。”
許楓橋啞然失笑,“所以你現在是……”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盧蕤的臉頰從許楓橋的手指尖挪開,依舊自顧自地寫着文書,仿佛就算天打雷劈,都無法動搖他寫字的手。
“那你來找我不是因為喜歡我?你回答我!”許楓橋單膝跪地,箍着盧蕤的肩膀,晃動對方的上半身。毛筆不由得顫抖,劃出一道不和諧的筆畫。
“喜歡,想要,和能不能是兩碼事。我要你堂堂正正回到大周,目的已經達到了。你現在是狼主,我也幫陸修羽找到了蕭恪,從一開始找你,請你出山,我目的都隻有一個,讓你和我都往上走,而不是一直活在過去。”
許楓橋無法面對兩人天各一方的結局,雖說大周内附有先例,遼東公慕容歡便是如此,可以鎮守在自己原先的故鄉,隻要許楓橋能上疏一封,說不定能把他安置在幽州訓練兵馬。
但内附更多的是入十六衛,南征北戰,再給一個不大不小的虛爵。
你要内附,就說明你已經把自己交付上去,去留任由皇帝老兒,過往百年來都是如此。
許楓橋難得生氣,而對方又是盧蕤,感覺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的,還不忍心真的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