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漠北不是為了入侵,而是為了呼應燕王。在京師和幽州之間,晉陽是最大的威脅,燕王要南下,就需要提防晉陽,阻斷晉陽出兵支援河北。”
“幽州?!燕王真的?”裴峥大驚失色,多年縫縫補補導緻這個晉陽府君并沒有縱橫捭阖的氣魄,一時間想到的是如果真打起來不能抗衡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盧蕤和許楓橋對視一眼,“沒錯,燕王至少在就藩之時就已經開始謀劃。裴府君,這個說來話長,等燕王幕下的陸陵霄趕到,我會去找他問詢。”
裴峥難以置信,緊張着一遍遍順着胡須,“啊呀茲事體大,茲事體大。”
裴顗略一擡眉,這叔叔太平日子過久了,算不上庸庸碌碌,但也沒獨攬大權的能力,“叔叔,既然要開始戒嚴,那晉陽目前能拿得出多少兵力?”
裴峥還沒從巨大打擊裡回過頭,“能不能說和?非要打麼?我們之前不是才嫁過去一個公主!”
“漢朝嫁公主也不妨礙衛霍打匈奴啊。”許楓橋對此人打太極的本事驚歎不已,“裴府君是不是沒打過仗?”
裴峥心想那哪是沒打過啊,誰想打啊?打仗燒錢,還死人,打赢了好說,打輸了撤職,運氣好起複,運氣不好新人笑舊人哭慢慢排隊,而且站前糧饷調度兵士操練戰後撫恤發放勳爵升遷都是力氣活。
恨不得上天降下來一個大羅金仙把自己帶回京師,不是說好做幾年就能回去了嘛!真是倒了血黴!
許楓橋早在心裡嘲諷出洋洋灑灑千言,果然是地裡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想當年張又玄好歹有收攏流民決一死戰的決心,怎麼現在這大周的府君,趙崇約算一個裴峥算一個,都是糊裱匠紙老虎,渾身的聰明才智都用去媚上欺下了。
長此以往,盧蕤、盧元禮這種有真才實學的要麼變成罪人要麼變成閑人,我們大周可怎麼辦啊。
裴峥撚着髭須,“确實沒有,那你打過嘛?”
許楓橋揚眉,展顔而笑。裴顗萬般不服,也知道王婆賣瓜的話不可信,隻好代為介紹,“他打漠北很有一套,知道叱羅部麼?被他打散了,枭首狼主,前段時間八百打三萬,黑給獨孤部來了個黑虎掏心。”
“哎呀裴三郎真是說笑了!”許楓橋毫不謙虛地接過誇獎,完全無視裴顗的白眼。
“那守城戰呢?你擅長漠北地形,中原有沒有打過?”
“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你現在能用的将帥有誰?”
裴峥思索片刻,“沒有。大周為了防止下一個張又玄,目前采取兵将分離,一般情況下州府不設單獨武官,文官兼任都督刺史,也就是說……朝廷派行軍将軍到來前,我負責帶兵。”
此言一出,全場默然。
讓裴峥這樣一個毫無經驗連行伍編制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文官去帶兵,不如直接棄城投降吧。
許楓橋在心裡罵着,這些自京師空降的刺史真高貴啊,隻要糊弄糊弄,政績說不定考評還能得個中上。
張又玄真他媽的生不逢時啊。
裴峥忽然問:“冒昧問下,壯士是……”
“府君你可算想起來問我叫啥名了。我漢名姓許,名楓橋,楓樹的楓,小橋的橋,漠北名不重要,你不需要知道。”
“這名字有些耳熟……”裴峥回想着,“我想起來了!”
衆人洗耳恭聽。
“你就是當年神武軍授功勞的時候睡過頭,上朝前在待漏院查無此人,最後輕功踏着琉璃瓦從前廳屋脊上一躍而下的……神武軍都尉?”
盧蕤:……
裴顗:……
許楓橋:……
“是你小子啊。”裴顗一哂,“就是從你開始,大周宮城多撥了一倍的兵力,點卯遲到罰俸變成了原先的兩倍。”
盧蕤捂臉偷笑,“你做這些事倒不奇怪。”
“是啊,那時候我本來根本不用去弘文館有人幫我喊到,結果因為許楓橋,我每天起早貪黑,去完弘文館又得快馬加鞭跑去淨林書院,光是花費在路上的時間就多了一個時辰……”
許楓橋這人忒冒尖了,好的壞的都是典型,早已習慣,“裴三郎真厲害啊,讀兩個學館的書,還兩頭跑。”
“是啊都怪你,原本和更生相處的時間是一整天,因為你變成了半天,而且還得寫兩份課業,弘文館那死闆學士又有機會挑我刺了。”
裴峥:“我的好大侄兒,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剛剛你怎麼不和盧更生一個馬車?”
“你的好大侄兒沒能耐。”裴顗提起傷心事無可奈何歎了口氣,不過這麼久了,他也慢慢淡然,“被一個不講道理的搶走了。”
裴峥:……
“喂你說清楚什麼叫搶!是他先看上我的!你可不能瞎說,先來後到得搞搞清楚!”許楓橋指指點點,在盧蕤的“算了算了”安撫下才平複情緒。
“啊呀真是不懂你們年輕人,我老啦。”裴峥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剛剛被吵得有些頭疼,“許楓橋,你總得給我證明,你有帶兵打赢的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