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熱鬧。”周容撇了撇嘴，對着身着甲胄的裴顗一個白眼，“思美人，還是我義父給你的，結果你可真是不中用，人家一點兒也不喜歡你。”

盧蕤冷笑，“你要不是有那雙眼睛，會有這個名字，有現在的身份？周慈儉就别畏畏縮縮了，整天就知道用這些卑鄙手段，說什麼沒有公道？我看他就是最卑劣的小人，真讓人惡心。”

周容手背青筋暴起，空着的那隻手指關節喀喀作響。

但他掐指一算，時間也該差不多，“改日再見，我終有一天，會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挖什麼？”

房梁上這人的聲音……許楓橋！

“阿橋！”盧蕤還沒來得及驚訝，許楓橋一個輕功，如離弦箭般沖到了周容身前，古雪刀随之出鞘。

等衆人反應過來，許楓橋業已站定，刀鋒穩穩橫在周容眉弓旁，不足一寸。

許楓橋擡着刀，好整以暇地用刀劍畫了個圓圈，正好勾勒出周容的瞳孔，“我也想挖了你這雙眼，來，咱們看看是我動手快，還是你快？你說你是周容，幽州府衙的家眷，是你偷偷扣押的？”

“你……”

“周容，别跟我耍心機手段，也别跟我比狠心，我能把你千刀萬剮，然後讓你看着自己的肉被狗啃，再割了你肚皮，讓我在草原馴的鷹叼你腸子吃。”許楓橋獰笑道，“替身就該有替身的自覺，你要不去問問你義父，盧元禮的大名叫什麼？嗯？”

最後這聲“嗯”簡直是把挑釁發揮到了極緻，許楓橋此刻就像個食人不吐骨頭的夜叉鬼。

周容深知跟許楓橋對打沒有勝算，索性走為上計，踮起腳尖，借着槐樹，不過三兩下，就溜之大吉。

“這輕功……”許楓橋若有所思，本想追上去，卻被盧蕤制止。

“阿橋，窮寇莫追。你怎麼過來了？”

許楓橋就像什麼也沒發生，收了古雪刀嬉皮笑臉地對盧蕤說話，“老霍在城外紮營，我忍不住了，就跟程玉樓說了，要先見見你。”

又冷冽犀利地對裴顗：“裴三公子，我不在這幾天，我家阿蕤沒受什麼委屈吧？”

裴顗把嘴裡帶刺的話都咽了回去，“你要是來遲點，就是我救更生了。”

說罷，思美人入鞘。

許楓橋一躍而下，攬住盧蕤的肩膀，“我可沒那麼大度，心眼小得很。你們裴家之前待我是什麼樣我也知道，現在也不用你做什麼保人了，李越川痛痛快快幫我寫了奏疏。裴三公子早點休息哦，明日還要迎老霍和我入城，總得精神煥發，不失禮儀才好呢。”

裴顗隻白了許楓橋一眼，就出去了，仿佛自己沒來過。走到影壁，又說道：“你有工夫跟我鬥嘴皮子，不如想想，周容為什麼會突然來找更生。”

“有我在，沒人敢動。”許楓橋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馮碧梧也跟着裴顗走遠了，空蕩蕩的院子，隻剩下二人。

“真是掃興，我本來想擺個稍微好看點的姿勢來着。”許楓橋嘟囔着，緊緊攥住盧蕤的手，“結果非逼我……”

他剛回過頭，盧蕤就踮起腳在他唇邊輕吻。

“喲，這麼想我？”許楓橋輕而易舉抱起盧蕤，“還是說一個人睡覺太無聊了？想跟我幹點别的？嗯？”

他的聲音頗為輕佻，微眯的桃花眼下，卧蠶微微凸起，彎成了好看的月牙。

琥珀眸子裡的深情欲說還休，盧蕤攬着他的肩膀，“果然，我們再見，已經沒了外患，而你也坦坦蕩蕩歸來。”

“李越川說我能封王。定襄王是二字郡王，不知道我這次會不會撈個二字王爵。”許楓橋鼻梁蹭着盧蕤的臉頰，“要是那樣，你就來我府裡做長史。”

“不要。”

出乎意料，盧蕤竟然拒絕了自己！許楓橋瞪大了眼，“為什麼？來我這兒豈不是很方便，你我都能在一處。”

“沒什麼。”盧蕤并不給許楓橋解釋，“更複雜了。”

“哦，你是想當王妃，跟我平起平坐，要是當長史，反倒是低我一頭？”許楓橋打趣着，“好啊，要是真能混個二字王爵，我就風風光光娶你進府。”

盧蕤挑了挑眉，“我不喜歡住太大的院子，也不喜歡被那麼多人看着、管着。要是可以，有個清淨小院子就好。”

盧蕤沒說出口的是，若一直和許楓橋待在府邸，他隻怕會徹底放縱沉溺。身為一個文人，他還是想保留那麼一片小桃源。

以及繼續在大周擔任不大不小的官職，有同僚的圈子，而不是徹底給許楓橋打下手。

他不知道許楓橋會不會理解，所以在看見許楓橋驟然轉變的神色後，還不知道是否繼續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