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再回答他的問題,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上正在進行的牌局。
原本安靜停放在吊燈下的汽車突然響起發動機嗡鳴的聲音。
其中一個鱗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擡頭去看,隻見那輛車的輪胎緩緩轉動,車身逐漸駛出倉庫大門。
那鱗人拍了拍身邊的同伴,“我靠,兄弟你快看,特麼的這車會自己動!”
同伴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臉色驟變,“你傻缺啊!那是有人在偷車!”
四人急忙摔下手裡的撲克牌,拿起魚叉一樣的步槍,追了出去,但那輛車已經揚長而去,隻留下濃煙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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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楓街9号,二樓203。
帕爾瓦娜做了一個可怖的夢。
夢裡,她站在高樓頂部,腳邊是那些女孩堆積成山的屍身,絕望夫人站在她身側,手持鐮刃,即将砍斷她的頭顱。
穿着黑色風衣的青年背對着她,并與她漸行漸遠,像是準備離開這片樓頂。
她的手腳都像是被灌了鉛一樣,無論她如何掙紮,都動彈不得,她甚至沒有辦法發出聲音來阻止青年離開。
别走……别走……救救我……
焦黑的恐懼覆蓋她的視野,占據她的身心。
她無法遏制本能,用眼神沉默嘶喊着。
不要…不要抛下我……求求你……
但青年始終沒有回頭,他的背影在她的視野中逐漸變小,最終濃縮成一個可憎的黑點。
恐懼徹底将她吞噬,她皮膚戰栗,脈搏狂跳。
就在這時,敲門聲驚醒深陷夢魇中的人。
帕爾瓦娜睜開沉重的眼皮,冷汗順着她的側臉滑落,沉重的四肢漸漸恢複知覺。
指關節敲擊門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卻并沒有走出卧室、給來人開門的打算。
反正那個人會去開門。
敲門聲一直持續了兩分鐘,還是沒聽到周祈去開門的聲音。
她終于受不了屋外那道毫無節奏的聲音,打開卧室的門,走了出去。
客廳一片漆黑,陽台的窗戶開着,晚風吹着哨子向屋内灌入,并不像有人在的樣子。
他……去哪裡了?
方才夢魇中令她窒息的恐懼潮水般湧來,她瞬間失去了挪動腳步的力氣,像個沒有生命的木偶一般,呆滞地站在空蕩的客廳中。
“帕爾瓦娜小姐,你還好嗎?”
是那位房東女士的聲音。
“帕爾瓦娜小姐,我剛剛聽見你走路的聲音了,你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可能是沒有聽到回應,幾秒後,她提高音量,“帕爾瓦娜小姐,你不回答我的話我就開門進來了。”
康妮又等了幾秒,見屋内的女孩還是沒有回應,便不再猶豫,用手裡那一大串備用鑰匙開了門。
她剛一打開門就看見那位小姐孤零零地站在黑暗中,目光空洞地看向門口的方向。
她身邊沒有康妮想象中的惡匪,看起來很安全。
“帕爾瓦娜小姐?”
康妮目露困惑,“你怎麼…不開燈?”
帕爾瓦娜機械地轉動脖子,意味不明地搖了搖頭。
康妮愈發困惑,“你…難道有發聲障礙嗎?”
“沒有。”
終于聽到她開口說話,康妮這才放下心來,她沒再追問女孩為什麼關着燈站在這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怪癖,她一向對此表示尊重。
“隔壁的幾棟樓住的全部是幫派分子,你自己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她一邊叮囑着,一邊将手裡的東西遞給帕爾瓦娜,“你們剛搬過來,一定在忙着整理房子,我猜你們肯定沒有時間去采購食材,就送了這些過來。”
随着手提袋一起遞過來的還有一個薄薄的筆記本。
“這個是菜譜,等會兒你哥哥回來了記得讓他看看。”
帕爾瓦娜低頭看向手提袋中的物品,裡面裝着洋蔥、番茄、香腸,甚至還有活蝦。
“我走了。”康妮和她告别,“記得鎖好門。”
“啪嗒——”
關門的聲音落下,這間房子中又隻剩下她一個人。
她看向右手邊的那間卧室,青年離開時沒有關門,房間已經被他收拾得十分整潔,但并沒有有人入住的痕迹,衣服、鞋子,什麼都沒有。
種種迹象都在告訴她,那個人抛下她獨自離開了。
她攥緊手裡的袋子和筆記本,心中鑽出無數條不同的想法。
最後,帕爾瓦娜在不安中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把那本菜譜攤開在書桌上,打開桌面上的台燈。
柔和的燈光灑在淡黃色的紙頁上,将上面的線條都映照得清清楚楚。
這是一本文字和圖案結合的菜譜,不認識字的帕爾瓦娜閱讀起來也不算困難。
十分鐘後,她提着這兩樣東西重新回到客廳,矮櫃上擺放的時鐘顯示,現在是晚上十點半。
帕爾瓦娜決定再等待那個人一個小時,不,半個小時。
如果十一點鐘之前他還沒有回來,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