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利加的雨越下越大。
蘭斯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迫,确認後面的鱗人沒追上來後,他靠邊停車,給跟在後面的深藍色南瓜汽車打了個手勢,示意駕駛席上的周祈也停下。
他進了副駕駛,一上來就開始在手套箱裡來回翻找,但刨了半天也沒找到想找的東西,他又急忙下車,進到車廂裡找。
“怎麼沒有……”
蘭斯嘴裡嘟囔着,臉上的神色愈發焦急,雨水斜着打在他身上,他卻渾然不覺,仍舊專心地尋找着某件物品。
“一定是被那些混蛋拿去賣了!”
他将車裡找了個遍,最終得出這樣的結論。
蘭斯站在雨裡,怒火在眉宇間醞釀,他一把扯下臉上的領巾,攥緊拳頭,用力捶向車架。
“蘭斯。”
周祈把藏在袖子裡的東西拿了出來,“你在找這個嗎?”
他晃了晃手裡的那柄短刀,刀身鑲嵌的紅色寶石折射出眩目的光亮。
蘭斯的雙眼也跟着放光,他快步來到駕駛席的窗戶外,接過周祈手上的短刀,語氣中的驚喜難以掩藏,“它怎麼會在你那裡?”
“在剛才那個人的衣服裡找到的,我看上面的标志眼熟,就猜到是你的東西。”
蘭斯沒說話,将那柄刀拿在手中來回翻看,手指一寸寸摩挲過刀鞘,像在檢查上面有沒有留下傷痕。
周祈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忍不住提醒他,“要不你先上車?”
蘭斯這才擡起頭,露出一個不怎麼情願的表情,“……謝了,現在是我欠你人情了。”
周祈說,“不客氣,順手的事。”
“不。”蘭斯搖了搖頭,“這把刀對我很重要,它是……我父親的遺物。”
所以,這才是他執意想來把車偷回去的原因?
周祈一時沉默,想着要說些什麼才能緩解氣氛。
“不管怎麼樣,這次都多虧了你,我會…想辦法答謝你。”
牛仔帽已經完全被雨水打濕,蘭斯幹脆把它摘掉,随手一抛。
那……你看我欠你的錢是不是……
這個想法隻在周祈的腦海中短暫出現了一瞬間。
錢的事涉及做人的原則和品格,況且蘭斯借給他的那筆錢不是小數目,用這個來開玩笑不太合适。
“這樣吧,我請你吃飯。”蘭斯說。
周祈看了眼他手腕上的破表,“十一點了,應該沒有餐廳還在營業吧。”
“你個外地人懂什麼,跟着我就行。”
周祈本來想說不用了,畢竟帕爾瓦娜還餓着肚子在家裡等他,但還沒來得及開口,蘭斯已經動作迅速地回到了車上,車尾燈亮起,黑色的南瓜汽車像彈珠一樣“彈”了出去。
周祈歎了口氣,在心裡慶幸,還好出門前給帕爾瓦娜留了紙條,不然她該以為自己丢下她跑了……
他放下手刹,提高車速追趕前方已經隻剩下殘影的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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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斯說的“外地人懂什麼”,其實就是帶周祈去吃路邊攤。
這片市集就在康妮的公寓不遠處,應該就是她下午說可以買到新鮮蔬菜的地方。
弗洛利加的夜市和現實世界中的完全不同,或許是下雨的緣故,街上有些冷清,也沒有夜市該有的煙火氣。
周祈往前走了幾步,找出了街道沒有熱鬧氛圍的症結所在——沿街的小攤位都隻挂着充當照明的小燈,連招牌都沒有。
他費了很大勁才勉強分辨出這些攤位上賣的似乎是牡蛎。
“弗洛利加靠海,牡蛎的價格隻有牛肉的一半。”
蘭斯在某個攤位前停下腳步,熟稔地和老闆打招呼,“好久不見,芬恩,生意還好嗎?”
名叫芬恩的老闆正在翻看一本破舊的圖冊,聽見蘭斯的問候後才擡起頭,“哦,小本尼特,是你啊。”
他直起上半身,露出一個略顯苦澀的表情,“還是老樣子,酒廠的生意沒起色,我們就也跟着難過。吃點什麼?”
周祈拿起烤架旁邊滿是油污的“菜單”,剛想看看芬恩的攤位都賣點什麼,蘭斯已經替他做了決定。
“兩份黃油菠菜焗牡蛎。”
……
周祈補充了一句,“打包,謝謝。”
蘭斯遞過來一個“為什麼”的眼神。
周祈低下頭,解釋道:“快十二點了,我妹妹還在家裡等我回去。”
“好吧——好吧——”
芬恩這才注意到蘭斯身邊還站着個人,他一邊快速用刀打開牡蛎殼,一邊問蘭斯,“你朋友?”
金頭發的青年挑了挑眉,什麼也沒說。
“說起來,我确實好久沒見過你了,在哪忙着呢?”
芬恩将黃油、菠菜、歐芹、檸檬汁和一些蒜一起放入手動攪拌機裡,拉動拉環,鋒利的刀刃很快将這些東西混合成黃綠色的糊糊。
“去了趟拉維亞,剛回來沒多久。”
“拉維亞?”芬恩動作一頓,“永晝在上,還好你回來了,我聽說那裡出了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