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番五次麻煩他,秦妙蘇覺得過意不去,解釋道:“楊老,這位是我的一位...友人,有件事想打聽一下,問完我們會立即離開。”
聽到她稱自己“友人”,酆栎額角青筋一跳,本就陰沉的臉色又蒙上一層寒霜。
秦妙蘇感受到了寒氣逼人,自動往旁邊移了一步,雙手抱住胳膊,暗自奇怪怎麼這間屋子裡的溫度又低了?
楊公:“有話不妨直說,老朽知無不言。”
酆栎:“多謝楊老。在下久聞村裡會在朔望之夜舉行人祭,供奉邪神,不知人祭每次會送去幾人?村民是自願的麼?”
聽到他問的話,秦妙蘇差點沒暈倒,這人也問得太直白了...就不怕惹怒了楊公?
果然,楊公聞言臉色鐵青:“村裡的祭祀都由大祭司負責,具體事宜,老朽不清楚。”
“活人祭祀此舉太過殘忍,為何村長不提議以牲畜代替人呢?”
“凡事都要付出代價,不給邪神爺送人,他憑什麼保護我們?”
“可是...”
“夠了,老朽今日乏了,你們請回吧。”
秦妙蘇拉拉酆栎的衣袖,示意他走。兩人剛走到門外,楊老又突然喊住他們:“慢着。”
腳步頓住,秦妙蘇看到楊公走到了供桌前一把揭開了黑布,她驚訝地看到原來黑布下不是什麼人頭,而是一個綠皮西瓜。
“此地幹旱,但日光充裕,盛産瓜果,二位既然來了,不妨嘗嘗本地的西瓜,十分清甜爽口。”
秦妙蘇出門後,嘴角還殘留一點紅西瓜瓤,香巧看到後連忙掏出帕子幫她擦幹淨:“夫人這是吃什麼了?像是嘴邊抹了胭脂。”
“叫做什麼西瓜,之前還從未吃過,味道很甜,挺好吃的。”
酆栎瞧見她唇邊沾了一圈果汁,正欲出言調侃,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凝在她臉上。那雙杏眸明亮如星,眼波流轉間跳躍着狡黠的光彩。微翹的唇瓣沾着晶瑩果汁,更顯得飽滿紅潤,宛若枝頭熟透的櫻桃,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他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想别過臉去,卻看到她衣角處勾破發了線,想必是那日睡在柴房裡弄壞了衣裳。
為何她不換一件,難道說這次出門沒帶夠衣服?
秦妙蘇接過帕子将嘴擦淨,見酆栎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衣服的下擺,低頭看才發現那裡破了一處。
她下意識用手遮了衣服,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咳,既然楊公說每年的祭祀都由大祭司主持,我們要不要去找她?”
“嗯,去一趟。”
大祭司的住處在村落外圍,穿過一片幽暗的樹林,遠遠便看見低矮的院牆上密密麻麻挂滿朱砂符咒,在暮色中泛着詭異紅光。
叩門聲在空寂的林中回蕩許久,終于傳來"吱呀"一聲響——開門的婦人左臉布滿猙獰疤痕,皺褶間嵌着幾顆渾濁的肉瘤,右眼卻亮得驚人,像匕首的寒光直刺過來。她枯瘦的手指搭在門框上,指甲縫裡還沾着暗紅的朱砂粉末。
“有事麼?”
秦妙蘇被她的模樣駭了大跳,又不便盯着看她臉上怪異的傷疤,隻得微垂了眼。
酆栎不動聲色地将秦妙蘇往身後帶了帶,自己上前半步,抱拳行禮:“叨擾了,楊公指點我等來向婆婆請教祭祀之事。”
祭祀的喉嚨裡發出沙啞的聲音:“原來如此,不知幾位想問什麼?”
“不知每年,村子上會選幾人獻祭給邪神呢?”
“就一人而已。”
“果真如此?”
“千真萬确,我們是邪神的信徒,從不說謊。”
邪神的信徒,酆栎還是頭一遭聽人冠冕堂皇将自己與惡靈牽扯到一起,他與秦妙蘇亮亮對望一眼,又問:“每年送出去的人,可有名冊記錄?”
“有的,有的。”說完祭司回屋,不久就捧了一本泛黃的冊子出來。
酆栎翻動名冊,見上面的确記錄了每年獻祭的人的姓名,何時何地,來自何家,都有記錄。
“這些人都是自願的?”
“那是當然,能獻身給邪神是我們至高無上的榮譽,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獻祭的人現在都在天上當差了呢。”
秦妙蘇覺得這個老婆婆神神叨叨,更覺她多了幾分恐怖,不敢再看她,偏頭看酆栎時,發現他的神情驟然凝肅,目光盯着一處發愣。
順着他凝滞的目光望去,她心頭陡然一顫,冊子上赫然寫着今年獻祭的人乃谷村村長,楊乃勝。